除此之外,我的关注点都放在了森鸥外给我的数字上。
排列重组之后,是一个地址。
夏油杰可能不知道,我早就在心里幻想过和他共度的一生,小到结婚时给他买什么款式的耳钉,大到以后孩子的名字、我们住去哪里,我都有想过。
想过无数遍。
细小的生活,庞大的未来,都落满了他的身影。
可是这一切,都被他亲手毁掉了。
偏偏这个罪魁祸首,还满脸忧伤的看着我,跟我说:“已经没事了。”
怎么可能没事了?
有人因他生,有人因他死。
可是功过并不能相抵。
美美子也听不懂我的话,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她希望我和夏油杰和好。
“夏油大人,他很在意你。”
“……那是他演的。”绿灯亮了,我朝十字路口走过去,“夏油大人在意的,永远是你们这些术师,而不是我这种猴子。”
我知道我对她说的每一个字,她都会告诉夏油杰。
他老实本分的父母。
无忧无虑的我。
温柔善良的夏油杰。
我们四个人,其实都在那一天,一并死去了。
“抱歉,我刚才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我擦了擦嘴角,“让我一个人缓缓。”
“铃,你把夏油爸爸的手咬出血了。”贤治指责道,“你要向他道歉。”
“贤治,你也给我出去。”
他童心未泯,还准备了小红花,谁吃饭最多就奖励谁一朵,常常是菜菜子和贤治的争夺战,我从未得到过。
原本以为这样的生活还会持续很久,直到初秋的一个傍晚,厨房送来了罗宋汤。
那天的晚餐时间比平时早,夕阳透过窗户,照在红艳艳的汤汁上,贤治手里捧着一只机器猫的生日蛋糕,菜菜子在和他数蜡烛。
罗宋汤。
生日蛋糕。
我记得当时我是一头栽进泳池里的,原先穿的是一条黑裙子,但现在换了一身柔软的白色睡衣。
问题来了,谁给我换的?
贤治显然没有这个本事,我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了另一人身上。
“既然你已经醒了,”夏油杰把手里的杯子朝我递过来,“那剩下的你就自己喝吧。”
剩下的……我自己喝?
开什么玩笑,他刚才不是在喝这个杯子里的水吗?
等等,我嘴巴里麻麻的,甜甜的,难道是——
四目相对,夏油杰略带委屈地说道:“教主为了教徒,作出牺牲也是正常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铃!”
贤治的视线与我撞在一起后,立刻惊喜地叫道,“夏油爸爸,铃醒了!”
被他发现了,我也不好再装睡,慢悠悠地从床上坐起身来。
……嗯?
我的衣服换了?
我瞪大了眼睛:“你这是作出牺牲?”
“不然呢?”夏油杰意有所指,“我可没有和六个人交往过。”
“……”我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捏住杯子的边缘说,“行吧,冰清玉洁的教主大人,我就谢谢您的牺牲了。”
“大恩不言谢。”
“!!!”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舌呢?
杯子里是葡萄糖,我喝完剩下的小半杯,感觉身体已经完全缓过来了。
但夏油杰却没有这么简单的放过我。
之后的一连数天,营养补充剂都是他盯着我吃的,我再也没有机会偷偷将它们倒掉了。
他有时候很忙,有时候清闲,但每天的一日三餐,都会和我、贤治还有菜菜子美美子姐妹花一起吃。
姐妹花和贤治的胃口都很好,也不怎么挑食,于是我成了他唯一数落的对象。
“为什么不吃胡萝卜?兔子不是应该喜欢胡萝卜吗?”
“芹菜富含纤维素,不准挑食。”
“虾都已经剥好了,你还挑三拣四的。”
我依然不爱吃东西,但被夏油杰看着,稍微吃多了一点,他虽然对我的饭量始终不满,但也知道这种事只能慢慢来。
回忆的刀尖瞬间扎进了我的心脏,将我扯回了九年前那个漫天血色的秋天。
我先是咳嗽,然后呕吐,最后倒在地上痛苦的蜷成了一团,头疼欲裂。
不知道是生理原因,还是心理应激反应,大颗的泪水夺眶而出,根本止不住。
“铃溪。”
“铃溪。”
铃溪……
谁在叫我?
黑暗中投入一束光,我慢慢回过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他是我所有的青春回忆。
他是我所有的少年情怀。
“铃溪,不要怕。”
他朝我伸出了手,捧住了我的脸。
“已经没事了。”
……他要掐死我。
他一定是想掐死我。
我狠狠地咬住了那只手,磕足了力道,直到嘴里传来一片咸腥,我也没有松口。
我想说你不要杀我,但是嘴里含着东西,只能发出很轻的呜咽声。
“铃,你要道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