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个拐街口时,傅月廷忽然站住。
月明顺着傅月廷的视线瞧过去,却是一个年约四十身材圆滚滚的男子正站在街对面,见月明瞧过来,冷冰冰的脸上瞬时变为满脸笑容,冲着月明点头道:
“明姐儿回来了,可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告诉伯伯,伯伯给你买……”
声音热切的简直让人起鸡皮疙瘩。月明忙摇头。
男子旋即朝傅月廷看去,却是变色龙一般,神情立刻冷若冰霜:
“就知道贪玩儿!让你去看看货物卸的怎么样了,这才一转眼,人就跑的没影了!这般态度,做什么活能成?要是不想干,就自己去跟你爹说,或者我去告诉你爹,咱们铺子这庙小,盛不下大少爷您这尊大佛!”
说着,转身拂袖而去。
傅月廷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回头低低的嘱咐月明自己回家,抬脚想要离开,又顿住,瞧着月明,语带恳求:
“待会儿见了娘,别不理她好不好?娘其实最疼你了。”
说完就追着那疾言厉色的胖子去了。
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却明显能瞧出来,胖子一路都在对傅月廷训斥。
月明脸色就有些难看。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月明都是极护短的,既然接受了傅月廷是自己大哥,断不能忍受旁人这般轻贱傅月廷。
而且那人的态度也太奇怪了吧?自己和大哥是亲兄妹吧,怎么那人对着自己时就亲热的不得了,再对着大哥时,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明明上一世,祖母瞧见堂弟就是宝,看见自己就是草,今儿个倒好,怎么竟然翻过来了?
还有大哥口里的“娘”,听着也有些古怪呢。
“这个徐黑胖,真是和徐云祥一样讨厌!又欺负月廷哥。”看月明站在那里发呆,罗越神情愤愤不平,“好像商铺是他家的一样,镇日里就会把月廷哥当小厮使唤。”
再怎么说月廷哥也是傅家唯一的少爷啊。那么大的商号,养活了徐家一大家子也就罢了,凭什么他歇着,却要日日里把月廷哥支使的团团转啊?
就是那些帮工或者做小二的,还有工钱拿,只有月廷哥,就剩出力干活了!
月明心知有异,便顺着罗越的话道:
“在我们家的铺子里还这么横,敢情真把商铺当成他家的了?”
“可不是咋的!”罗越一脸的赞同,等意识到什么忽然觉得不对,瞧着月明又惊又喜,“啊呀,明姐儿你终于明白过来了!怪不得月廷哥总说你还小,等大了懂事了就不会远着他了。还真让月廷哥说对了。”
说着又开始叽里咕噜的笑了起来。
月明大汗。
好在罗越除了笑声魔性外,人却是个再爽快不过的,月明又存心套话,很快就把傅家往事套了个底儿朝天——
傅爹爹单名一个“昭”字,并不是平阳本地人。
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并定居下来,则是因为平阳乃是傅昭乳娘徐氏的故乡。
傅昭和乳娘关系极好,说是当自己娘亲侍奉也不为过。
至于那徐黑胖,本名叫徐庆,乃是傅昭乳母徐氏的侄儿。
“听阿爹说,徐嬷嬷也是个极慈善的人,傅叔叔又是个重情的,真真是拿徐嬷嬷当娘亲一般礼戴爱重,连带的对徐庆也很是亲厚……”
徐家本来穷的叮当响,靠着傅昭,不过几年就添了三进的院子,使奴唤婢的,过的好不逍遥。
“月廷大哥四岁时,傅叔叔外出办事……”
傅昭前脚离开,徐嬷嬷就染病卧床,拖了几个月,竟是撒手尘寰。
“结果傅叔叔回来,徐家的人就说是傅家婶娘照顾不周……”
傅昭离开时,妻子季氏已是身怀六甲,徐嬷嬷病倒后,格外思念亲人,季氏便着人给徐庆捎信,让徐庆的妻子丁氏有空的话就带着孩子们到家里坐坐。
当时四岁的傅月廷正是最调皮的时候,又要精心照顾病卧在床的徐嬷嬷,日日劳累之下,挺着个大肚子的季氏身子骨也越来越虚弱,结果屋漏偏逢连夜雨,傅月廷在外面玩耍时摔了一跤,磕破了脑袋,季氏受了惊吓,往外跑时动作又太大了些,竟是出现了早产的迹象。
没奈何,只得听大夫的话卧床静养,结果躺了五日,依旧早产,生下月明。
而就在月明出生后的第三日,徐嬷嬷也撒手西去……
“我娘说啊,你就是生得好,又会长,不然啊,也得被徐家的人赖上……”
罗越最后又加了一句。
当初傅昭回来,听说徐嬷嬷去世,很是伤心,就询问徐嬷嬷离世的原因,结果徐庆两口子却把原因归结到了季氏母子身上,说什么月廷太过调皮,又明里暗里暗示月明命硬,和徐嬷嬷相克……
听说徐嬷嬷的死和妻儿有关,傅昭自是大怒,不想瞧见傅月明的第一眼,傅昭就差点儿哭了,说是傅月明生的和去世的亲娘极其神似,那之后,就爱的什么似的,说是如珠如宝也不为过。
“我猜你哥八成长得像你祖父。”罗越边说还不忘八卦,“十有八、九你爹小时候被你祖父打的极凶,然后瞧见你哥的长相,看一次火一次,索性把当年挨得打再还回去……”
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