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柳桂英才幽幽道:
“你家是兄妹五个么?”
“嗯,我有四个哥哥。”茵茵点头。
“我家也兄妹五个,不过我是中间的,上面有两个哥哥,下面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柳桂英叹了口气。
“其实家里孩子多,排在最中间的就最不受宠,不招爹妈得意,吃的苦头也最多。如果不是我学习还可以,尤其数学这么突出,我根本就不可能上到高中!”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考上了她们常山市里的一中,只要上两年毕业了就容易进厂子当工人,这才是家里愿意供她上学的原因。
“每家条件不同吧?”
至少在她们老苗家,爹妈最疼的就是她,连老哥这个老儿子和苗化云这个大孙子都没有格外得到偏疼。
没有偏疼就不会有太明显的忽略和不公,至少她没听过二哥和三哥抱怨过爹妈偏心。
“兴许是吧。可我家情况不一样,我妈生我老妹之后得了产后风,这两年瘫在炕上起不来,连上茅厕都得人伺候着。我老弟今年十七,上初二,我老妹十六,上初一,家里全靠我爹和两个哥哥挣工分养活一家人。如果不是我爷在初中当老师,我们兄弟姐妹根本就上不起学的。”
她爷在中学做老师,她们上学不要学费。
茵茵惊讶,没想到她家里情况这样恶劣,那就难怪当初带的饺子撒地上会心疼地找人吵架了。
柳桂英就是想找个人倾诉,她知道茵茵条件很好,她又受宠,兴许根本没遇上过她家这种情况,也可能不会理解。
不想人厌烦,便匆匆一带而过。
“其实我没觉得日子过得苦,我是最大的姑娘,照顾弟弟妹妹,伺候我妈都是应该的。哥哥们也不容易,我大哥都二十六了,二哥也二十三了,就是被家里拖累到现在还娶不上媳妇!如果我没有上学,我都愿意用自己换点彩礼给他们,真的!”
柳桂英眼泪又下来了,吸了吸红红的鼻子:
“我都打算好了的,以后大学毕业分配了工作,我就先不结婚,工资就攒着给我哥哥们和弟弟娶媳妇,等我老弟都娶上媳妇之后,我再找婆家。”
“你家里人不这样想?”
茵茵接话。这是肯定有变动了,不然她不会委屈成这样。
柳桂英点头:
“我爹和哥哥们及我爷都不相信,不管我跟他们说几遍,他们还是觉得、觉得我应该把上大学的名额让给我二哥或者我老弟,他们怕我几个兄弟都娶不上媳妇,想能出头一个是一个。”
“嗤!”茵茵冷哧,虽然她猜到了,但真正听到这样不公的事心里还是气的很。
“他们不相信你会帮趁兄弟,想要抢走你上大学的名额?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他们也不相信你能考上市一中,能凭数学好就上大学呢,现在不是也都成真了?”
柳桂英苦笑,她也不能理解,而且也没人跟她讲道理。
这就是她做为女孩子,又是中间的孩子的悲哀,她也曾想过,如果是她老妹得到这个机会,家里人就不一定会这样要求她了。
她老妹打小身体就不好,家里虽然不是多喜欢她,却也很少支使她干重活,不像自己,当个小子一样使唤。
“你爷是高中老师,他不知道像这种竞赛得到的推荐名额是不能转让的么?到时农业大学给的推荐书上会直接写好你的名字盖上章的。”
柳桂英看向远方:
“你知道我昨天考试时试卷上写的名字是什么么?”
茵茵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向她。
“不是我哥或者我弟的,写的是柳桂红,如果我能得奖,就说自己是妹妹,万一能再得个大学名额事情也就解决了。”到时她就改个名字叫柳桂红。
茵茵艰难地看向她:
“你家谁改名叫柳桂英了?”
柳桂英笑着哭了:
“被你猜出来了,我二哥。为了这个名字,他和我老弟争得打到一块去了,可笑不?如果这回我不能得到农业大学的名额,那等我明年毕业我二哥就要顶替我的名字去上大学了。”
“也就是说,你已经认命了,默认了这件事,是么?”茵茵轻声道。
“我不认又能怎么样?他们是我亲爹、我的亲哥哥,我没有户口本,没有大队书记支持,我又能怎么样呢?只是我心里实在憋屈,这才想跟你说说,我知道你嘴严,不会跟别人讲。”
茵茵:……
也就是说她不但认命,还怕别人会破坏这事?
生气地转身就走:
“你自己想得明白就行,放心,我没那么碎嘴子到处跟人说,我表姐也不会。”
佛渡有缘人!
如果一个人她自己都认了,那别人再帮她又有什么用?
柳桂英哭着拉住茵茵:
“你别生气,我知道你瞧不起我,我自己也瞧不起我自己,可我是真的没法子了,如果、如果我求你帮我,这种情况下你能帮得到我么?”
茵茵认真地看着她,看着她坚定地望向她的眼神,看着她眼里的希冀,茵茵点头。
“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了,我自然是有办法能叫你上大学。只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