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后的官员们无论有没有请命,回家后都迅速找来幕僚和家中同样在朝为官的子弟商量此事。
其实这件事早有预兆,皇上去年底突然命工部研究前朝出洋大船,还要求一定要达到洋人的制船水平,但他们当时关注了一阵见皇上没有动静也就没有继续盯着了,没想到是皇上起了派人出海贸易的想法。
能在朝为官的人家大多都有几分家底,洋人的东西也是买过的,堪称价比黄金了。知道更深些的人甚至知道这是一桩暴利的生意,只是先前朝廷禁止私人出海经商,又没有船只才没有人打这个主意。
富善回家后也在与爱星阿商量,海金和阿克敦还绊在南方,如今熬了几年海金已经是四品武将,阿克敦资历比他浅些,也是个五品的军官了。
页博肯自从得了轻骑都尉的爵位后,深觉自己是沾了妹妹的光。因此在参加了康熙十六年的科举中了个二等进士后自请下放去了江淮一带当了个县令,如今也做得有声有色的。
京城偌大的舒穆禄府,当得起家的男人就只剩下富善和如今已经六十四岁的爱星阿,旁的孙辈如今最大的也不过大腿高。
爱星阿叼着烟枪,听着富善大致将今日早朝上的事复述了一通。
“这个出海利润大是无疑的,你忘了娘娘小的时候咱们一家子去前门大街上玩你媳妇想给她买个洋人的镜子。结果娘娘不知为何说那个东西不值钱,那洋人老板心虚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富善点点头,“儿子也正是记得这个,今儿早上才站了出来。也不知道乌希哈怎么知道那么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爱星阿敲了敲烟杆,撇了他一眼,“你这种莽夫怎么懂我孙女的心思,总归人家读书比你多,你就好好吃你闺女儿子的孝敬就是了。”
“儿子哪有您说的那么不堪,好歹也是堂堂内阁大臣”,富善喊冤,“你总这么说儿子为人父的颜面往哪儿搁?不过就是不懂为啥玻璃后面镀了一层水银就是镜子,那玩意可比行伍难多了,您老人家不也没听懂吗?”
老爷子噎了一下,恼羞成怒就要拿手里的烟枪敲他的头。
富善连连投降,转而说起正事,“儿想着也不知道皇上是个什么章程,但既然纯亲王领了差事,还允许咱们跟着王爷办事,想来不单单是要我们在朝上配合纯亲王安排,许是还要各家出钱出力。”
说到正事,老而弥辣的爱星阿拎得很清,“甭管他要什么,咱们家反正是铁了心要跟皇上一条路走到黑的,别说还有利可图就是皇上想听个水响也得跟着上。到时候纯亲王要什么咱们家就给他什么,别像索额图那个傻子,死活跟皇上犟着来,你看他坚决反对平三藩后皇上是不是有些不待见他。”
“阿玛英明”,富善拍了拍老父的马屁,“儿子想着咱们家和纯亲王有几分交情,回头给王爷下个帖子仔细问问这个事儿。若是果真要咱们出钱出人,好歹探探佟佳氏、赫舍里氏几家的底。”
“是这个道理,正好明儿你媳妇儿进宫看娘娘,也叫她问问娘娘的意思”,说到这里,爱星阿有些气哼哼的。
自从小孙女儿进宫,家里的女眷时不时还能见上一面,海金托了皇上的看中也陆续见了他妹妹一两面。原本他儿子陪着他一起想孙女的,结果昨天这个混账一回来就炫耀他见着闺女了,真是糟心气人。
索额图正在府里和他大哥噶布喇商量此事。
噶布喇是仁孝皇后生父,因身子一贯不太好故而没有入朝。元后薨逝时赫舍里家势弱,康熙恩及家人封了噶布喇世袭罔替的一等公。
“弟弟原本想着出海这事有些荒唐不靠谱,本来不想掺一脚的。但是明珠那个狐狸掺和了上去,富善也信誓旦旦出了头,弟弟想着还是要和大哥商量一二。”
噶布喇有些无奈,他这个三弟说聪明能力也有,说他蠢吧有时候真能跟主子对着干,若不是他身子骨实在不争气……
“我问你咱们家阿玛和你侄女都去了,族里又没什么出息的子弟你一个人如今能稳当当地立在朝上靠的是什么?”
索额图不假思索,“当然是靠太子殿下。”
噶布喇吸了一口气,“靠太子?太子如今不过四岁,莫说他年纪还小,便是长大了也是要靠着皇上的。你若再拎不清楚谁是你的主子,你就等着皇上重新换个人给太子撑场面吧。”
他女儿去得早,自己身子也不争气,皇上提拔索额图明显是看在当初他陪着一起擒鳌拜和太子的面子上,若非如此仅凭上回索额图一心反对平三藩就该坐冷板凳了。
皇上让太子和淑妃亲近未必没有让舒穆禄氏给他撑腰的意思。他们赫舍里氏如今势弱,为今之计只有与舒穆禄氏示好,才不至于被撇到一边去。
“这话我只跟你说一遍,现在的形势今非昔比,太子亲近淑妃,你若还是一味与上次平三藩时一样与皇上逆着来,就做好皇上舍弃你的准备,你传信给宫里的贵人莫要与淑妃为难了,咱们家要试着交好舒穆禄氏。”
索额图讷讷无言,他明白长兄的意思了,但是自己都是太子的叔祖父了,竟然还要讨好别人。
“弟弟知道了”,说着说着想起太子不亲近他们家又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