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五天之前,朱棣通过八百里加急,将军情密报送到了朱元璋的手里。要说朱棣也是个天才,他没有经过通政司,而是由宗人府递上去的,速度比起北平布政使衙门,还快了半天。
朱元璋是个勤政的皇帝,而且勤奋程度,堪称变态!
尤其是废除丞相之后,大事小情,全都要靠他一个人裁决,大到对外用兵,征讨北元,小到民间纠纷,耕牛丢失……堂堂皇帝陛下,全都要过问。
很多人好奇,皇帝陛下一天要处理多少事情,太子朱标曾经统计过,他连着计算了八天,结果就跪了!
在八天里,朱元璋审批阅内外诸司奏札共一千六百六十件,处理国事计三千三百九十一件,平均每天要批阅奏札二百多件,处理国事四百多件!
老朱可不是临时抱佛脚,突击处理,而是登基以来,一直如此,从未懈怠过!
朱标都暗自叫苦,老爹立下的典范,对他来说,俨然五行大山,当头压下,压弯了腰!
如果说过去朱标感觉到的只是累,那么今日,他体会到的就是难了!
北平布政使衙门送来了奏疏,说锦衣卫不服管束,不愿裁撤,公然对抗圣旨,请求圣上降旨严惩。
素来仁厚的朱标很厌恶锦衣卫,他直接来找父皇告状。
老朱什么都没说,直接把朱棣的信,还有那份军报扔给了太子。
朱标拆开浏览,一张脸越来越难看。
“这个……父皇,若真如四弟所言,锦衣卫是,是立了大功的!”
朱标虽然厌恶锦衣卫,但胜在仁厚诚实,绝不会颠倒黑白。他只是不敢相信,臭名昭著的锦衣卫,居然还肩负着如此重要的使命!
根据柳三的密报,北元朝廷四分五裂,无力援救辽东,朝廷可以放心出兵!
朱标就算不关心军务,但也清楚,如果军报属实,辽东二十万鞑子覆亡在即。朝廷收复辽东,就可以挥军进入草原,彻底剿灭北元,消灭大明的心腹大患!
这份军报的价值,无与伦比!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出自锦衣卫之手?偏偏又是自己谏言,废除锦衣卫,四弟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为了获得军情,锦衣卫死了好些人。
他们都是大明的功臣,自己这么干,会不会让人寒心?
想到这里,朱标额头上竟然冒出了汗水,他羞愧地低下脑袋。
“父皇,儿臣有错,请父皇责罚!”
朱元璋幽幽道:“罚?怎么罚,罚什么?”
“这个……当然是责罚儿臣不明情况,胡乱谏言,险些贻误国事之罪!”
朱元璋微微一笑,“这么说,你是觉得锦衣卫还有用?要恢复锦衣卫了?”
朱标一下子被问住了。
他斟酌半晌,才缓缓道:“父皇,锦衣卫胡作非为,并非诬陷,可,可他们这次确实立了大功,有功当赏,有过必罚。孩儿虽然身为太子,也不可以例外!”
朱标还要往下说,朱元璋却伸手拦住了他。
老朱把北平布政使衙门的奏疏,还有柳三的军报摆在了桌案的两边,而后缓缓道:“你是太子,是储君!朕今年正好六十岁,江山社稷,早晚都是你的,你就是未来的皇帝!朕不能打儿子的脸!更不能因为锦衣卫的事情,惩罚你!”
朱标浑身震颤,他的头低得更深了,“父皇爱护孩儿,孩儿铭刻肺腑,可,可是非对错重于孩儿的脸面,孩儿恳请……”
啪!
朱元璋突然猛地一拍桌案,豁然站起,“太子,你身为储君,一言一行,关乎朝廷颜面,天家威仪。你几次谏言,让朕废了锦衣卫,朕不能不听。别说一个锦衣卫,就算十二卫加起来,也比不过你的一根手指头!这是父子之情!但是!”朱元璋神色骤变,脸对着脸,恶狠狠道:“朱标!让父皇失望的是你的性子!那些师傅文臣,整日在你身边晃悠,你听了他们的话,就要朕废了锦衣卫。如今呢,知道错了?又要改正?反反复复,你还没当上皇帝,就被人牵着鼻子走,弄得威信全无,你让父皇如何放心?”
老朱的声音,在寝宫之中回荡。
“治国最忌讳反复无常,身为君主,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不能因为个人喜好,就偏听偏信!事前,要深思熟虑,权衡周延。事后呢,则要心志坚定!绝不可轻易改变!父皇能坐上龙椅,靠的就是这两样,你是朕的长子,从小朕就给你挑选最好的先生,悉心教导。朕的苦心,你能领会吗?”
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朱标,眼圈泛红,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和别的雄主在立储问题上,犹犹豫豫,放任儿子们乱斗不同,朱元璋还是吴王的时候,就立朱标为世子,并且让大儒宋濂教导他。
后来立为太子之后,更是把李善长、徐达、常遇春都派到了东宫,辅佐太子。
朱元璋毫无保留,倾注了满腔心血。
朱标年纪渐长,温文尔雅,孝顺父母,爱护兄弟,朝野人望极好,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好的继承人。
可老朱却渐渐发现了问题,太子什么都好,唯独心志不坚,性子柔弱,太容易被别人左右。
想坐稳龙椅,可不只是善良就行的!
“这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