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瓛用吴华,用在一个狠字!
而吴华畏惧柳淳,则在一个智字。
以宦官牵制锦衣卫,这绝对是超级高招。
吴华甚至有些后怕,假使一年前有人对太子这么讲,那可就不是废不废锦衣卫的事情了……朱标一味逼迫老朱,结果是锦衣卫废而不废,实权依旧。可若是按照这个办法,锦衣卫就是不废而废,直接被架空了!
而且吴华敢说,使用宦官,在朱元璋那里能非常容易通过,真的,没有一点问题!
老朱在立国之初,是很厌恶太监的,这也是吸取前朝的教训。
元代疆域空前辽阔,蒙古人并不放心汉人,因此大量使用外国宦官,有色目人,也有高丽人。
最著名的高丽宦官就是元顺帝时候的朴不花。
这家伙是皇后的同乡,靠着元顺帝的宠信,独揽大权,甚至能掌控朝政,废立宰相,权倾一时……在朴不花的折腾之下,元朝很快灭亡。
老朱吸取了前朝教训,立下宦官不得干政的铁律,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可哪怕强悍如洪武帝,也不是完全铁石心肠。
他御极二十多年……那些宦官就天天围着他,小心翼翼伺候着,把他当成天,当成祖宗,当成神佛!
自从马皇后死后,跟皇帝时间最长的,不是妃子,不是太子,而是这帮太监!
二十一年!
就算是块石头,也给焐热了,所以才有了李文忠的事情!
说起来也怪朱标没运气,身边的人,居然没有柳淳一般的见识,如果是建议以宦官牵制锦衣卫,没准头几年就能做到了。
“柳淳,你果然机敏厉害,小小年纪,就能名扬天下,着实不简单。你当真要跟锦衣卫对着干吗?”
不知不觉间,吴华的语气已经软下来了。
“吴佥事,我已经说了,真的无心跟任何人做对,我就是想守着自己的家业,做点事情罢了!只要不在我的一亩三分地胡来,我就知足了!”
“你的一亩三分地?”吴华突然玩味一笑,“柳淳,你是说大宁都司吗?”
“也包括白羊口铁厂!”
“哈哈哈!”吴华朗声大笑,“柳淳,你当我跟那个腐儒一样没有见识吗?”
他起身,背着手,在地上踱步。
“你所谓的改造,还是脱不了威逼利诱的那一套!你以为鞑子现在低头了,就能一直低头?想靠着宽厚仁慈,就能让这帮胡虏感恩戴德,永远听话?错!你错了!”
吴华声音渐渐高亢!
“胡虏之所以为胡虏,就是他们不懂仁义,不懂孝悌,不讲情义!说白了,他们就是一群白眼狼!只要有机会,他们还会反叛的!你现在教给他们冶铁的办法,早晚有一天,他们会用来制造武器,反过头屠杀百姓!”
吴华伏身,冲着柳淳轻蔑一笑。
“你太年轻了,根本不知道鞑子有多狠!我可以告诉你,除了把他们屠杀一空,别无办法!”
吴华说起鞑子,切齿痛恨,额头的青筋凸出,近乎疯狂。真不知道他有什么过往,会如此嫉恨鞑子!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正是因为仇恨,他才想掀起大狱,处置那些私通蒙古的士绅商贾。
好好的一盘棋,被柳淳给搅合了,怎么不气!
“唉!”
柳淳叹了口气,“吴佥事,你恨鞑子,这一点咱们是一样的!”
“不一样!”吴华恶狠狠道:“如果你真的恨,就该拔刀杀人!而不是寄希望一些虚假的仁义道德!”
柳淳知道,再说什么,也不管用了。
“吴佥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去大宁城走走,咱们沿途瞧一瞧,你再做判断!”
“去大宁城?”吴华沉吟了一下,轻笑道:“好啊,我正好瞧瞧,你是怎么治理一方的!”
……
钦差赶到北平的第三天,就从北平出发,坐着北上的马车,越过喜峰口,进入了大宁都司的地盘。
塞外风光,沙尘漫天,骆驼商队,铃声悠扬……刘三吾的脑中,不断闪过诗篇。而吴华则是想到骑兵弯刀,劫掠杀戮……只是眼前的塞外,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瞧瞧!
快瞧瞧!
道路两旁,全都是明艳的浅黄色,一眼望不到尽头。
刘三吾揉了揉老眼,努力瞪大。
是油菜!
怎么会这么多啊?
一直蔓延到天边,全都是油菜,眼下正是开花的时候,左边开花,右边开花,油菜两开花!
一株油菜分出四五个叉,每一叉都挂满了黄色的小花,加起来就有几百朵,而千千万万株油菜花,把视野都填满了。
马车置身在花的海洋之中,蝴蝶蜜蜂,飞舞繁忙,嗡嗡的声音,丝毫不觉闹腾,反而是生机勃勃的证明!
无边无际的花海,鲜艳明亮的黄色,当真是让人心胸开阔,酣然畅快,美景和美酒一样,都能让人沉醉!
刘三吾坐在通向春天的马车上,那叫一个心绪飞扬,文思如泉涌。他很想吟诗做赋,写下眼前的盛景。
不过老爷子还算冷静,他身为钦差,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柳经历,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