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朱元璋已经康复了不少,朱棣不用时刻守着,但是每天都要去宫里问安。
这也不是朱棣独有的待遇,太孙朱允炆也是每天入宫,看起来两个人并驾齐驱,不分上下,但明眼人都注意到朱棣在宫里的时间明显比朱允炆要长。
老朱有意点拨,让朱棣快速适应身份转变,学会从全局看问题。
过去朱棣文治武功都可以,至少北平的民生进步最快,财政贡献有目共睹,而且几次出征塞外,也打得很漂亮。
但毕竟朱棣的眼光仅限于北平,最多关心一下大宁和辽东。
连北方都没有照顾全,更遑论整个大明了。
在这块纵横万里的国土上,最大的问题就是复杂!
就拿最基本的土地来说,北平,尤其是大宁,以退伍老兵主导的军屯和商人主导的商屯为主。
等到黄河流域,则是以小农为主,即便有佃户,但是田租也比较少,普遍在三成左右,当然了,这些地方出产也少,加上水旱灾害不断,老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
继续向南,就会明显感觉到田租不断增加,等到人口最稠密的苏州等地,田租居然有五成以上,个别达到了骇人听闻的七成!
虽然朱元璋竭力维持均田的基本盘,但是三十年的时间,土地兼并的弊端已经充分暴露出来。
任何一个大帝国都不会突然崩溃,太多致命的问题,都是长期积累的结果,十年,二十年……一百年!
有趣的是一旦所有人都察觉了,知道必须要改变,往往为时已晚,积重难返,历代的变法鲜有成功的,就是这个道理……所以像川大爷那样,每天不停的发疯,怼了这个怼那个,没有半点消停,应该就是帝国进入了更年期,等再过些日子,彻底进入老年期,日薄西山,无力回天……那时候,或许他就消停了,当然,前提是川大爷能一直干下去……
朱棣这些日子除了关心老爹的身体,就是不断查看各种资料,户部的,兵部的,工部的,吏部的,过去他也了解不少,可从没有如此站在全局的高度去思考这些事情。
很显然,变法势在必行!
越早做,阻力越小,效果越好!
如果拖延下去,再有一二十年,朝野上下,越发盘根错节,只怕连变法的勇气都没有了。
朱棣的自信与日俱增,很明显,他已经觉醒了皇者的本能。
无论如何,当仁不让,这大明江山,必须是我来说了算!即便付出再多的代价,我也在所不惜!
就在这个关头,茹瑺入京,朱棣终于有了帮手,可以放手大干一场。
而朱元璋也康复了许多,可以临朝听政。
朱棣被安排在了西边,身后都是勋贵,朱允炆站在了东边,挨着他的就是新任吏部尚书茹瑺!
“陛下!臣听闻从云南送来了一头神兽,说是麒麟降世,臣恳请陛下派遣臣工,前往鉴别真伪,而后昭告天下,以安人心!”
说话的是礼部尚书任亨泰,麒麟降世是礼部的业务,不久之前,就闹了一出笑话,现在又来。很明显,任亨泰不认为这是麒麟。
朱元璋沉着脸,瞧了瞧两边的臣工,而后他把目光落在了茹瑺身上。
“吏部!你以为此事应该如何处置?这麒麟是真,还是假?”
茹瑺年纪不算大,白面书生,身形偏瘦,胡须乌黑,看起来平淡无奇,可此人今天注定了要一鸣惊人!
他低着头,声音洪亮道:“启奏陛下,臣以为不论麒麟真假与否,朝廷都不该关心这个!”
这话可够意思,等于再说大家伙不务正业啊!
“茹尚书!”任亨泰道:“麒麟仁兽,非盛世不现!麒麟伴圣人而生,我大明天子,三十年来,励精图治,宵衣旰食,为的都是天下苍生,如今麒麟降世,也是上天感应。只是不能确认真假罢了,你怎么能说不该关心呢?”
茹瑺轻笑,“任尚书,你的论调真是让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是不是该好好想想,到底想说什么!”
一个堂堂礼部尚书,竟然还要组织语言,你也是太欺负人了!
任亨泰怒目圆睁,就要驳斥。这时候朱棣突然开口了,“茹尚书,你有话就直说吧,何必起承转合!”
茹瑺笑着点头,“燕王殿下,我就是想不通。这大明盛世是怎么来的,刚刚任尚书说了,是陛下宵衣旰食,励精图治换来的,百姓安居而乐业,国泰而民安。假如这话是真的,那自然是太平盛世,还要麒麟干什么?”
茹瑺又顿了顿,然后冲着朱元璋一躬,“陛下,容臣说句过分的话,前朝残暴不仁,百姓流离失所,民怨沸腾,彼时若是有麒麟降世,陛下会放下手里的三尺剑,以为是盛世到来吗?”
“茹瑺!”
礼部左侍郎陈迪猛然站出,怒斥道:“你这话简直大逆不道!麒麟仁兽,前朝残暴,上天厌之,又岂会降下神兽?”
陈迪自以为集中要害,哪知道茹瑺笑得更开心了。
“照陈大人的意思,是不是盛世,只要看麒麟出现不出现就行了?”茹瑺道:“我虽然读书不多,但我也清楚,不管是文景之治,还是贞观之治,没有一个盛世,是靠着麒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