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秦子游的话音,一点莹光出现在楚慎行面前。那似是一只小虫,振动翅膀,光影流转,往前飞去。
楚慎行意识到,这是在给自己带路。
他瞥一眼云修所在的屋子,知道此人惊魂未定,正悄悄窥探外间情形。
若以楚慎行心意行事,他此刻便该转头与云修对视,好让对方骇然。
然而这时候,秦仙师在候他。
楚慎行的心情好上一些。他从云修话音中察觉古怪,那位宋真人仿佛与他有旧怨,又认为他会找上归元弟子。这自然和楚慎行失去的记忆有关,可前日一见,归元弟子皆不识他。唯有一个顾春风,还是在世俗红尘间相识。
如此一来,宋真人与他的旧怨又是从何而来?
楚慎行欲找寻答案。
他知道自己修为不及宋安,但听云修话中意思,宋安不在姑苏。
他还有时间。
楚慎行迈动步子,随那莹光小虫往前。
不多时,就到了秦子游屋中。
秦子游身着归元袍,原先坐在案边看书。此刻见楚慎行前来,他便一笑,起身相迎。
两人又在案边坐下。屋中有明光阵,却非亮如白昼,而是昏色朦胧。楚慎行表露出一点疑惑,秦子游便说,好不容易下山一趟,他再看凡人,惊觉自己的诸多行事习惯已经与之相差甚远。如今难得有机会,他便想停下修行,重新体悟人间百态。
他说着这话,头歪一点,问楚慎行:“楚道友如何觉得?若我那些师弟、师妹知道,恐怕要觉得我小题大做,太过无趣。”
楚慎行闻言,自然说:“我却不这样想。”
秦子游叹道:“是了。白日楚道友给我递那一碗糖……”
楚慎行好笑,“糖蒸酥酪。”
秦子游懊恼,身体往后一点,靠在梁柱上,喃喃说:“我怎么总是记不住。”
楚慎行说:“记不记得住,都无妨,不如来尝尝。”
他说着,从袖口取出小碗,摆在秦子游面前。秦子游见了,嗅到空气里淡淡的酒香,面有疑惑。他看楚慎行,楚慎行却坦然,仿佛这碗酥酪之中合该有酒味。秦子游再去回忆白日情形,又觉得,当时的场面、气息,都在自己脑海里逐渐模糊,
不能记起。
这实在过于怪异了。
他不该这么吃下一个来历不明的修士端来的东西,不该与对方初识一日便相谈甚欢,不该……接过但对方递来的那一把木勺。
但楚慎行递给他,他就接过,完全不知道,一息之前,这把木勺还不是勺子,而是一枝青藤。
楚慎行看秦子游低头,用木勺舀起酥酪。他嗅到了空气里的一缕幽香,是窗外的栀子花在绽放。秦子游的头发从颈间滑落,倾泻在桌面上。他含住木勺,楚慎行便能感觉到青年的舌尖在自己身上扫过,湿润的,温热的,很轻地吸吮,然后又抿住。
“楚仙师?”
秦子游叫他。
楚慎行回神,在幽暗的光线中看着眼前青年。对方终于察觉不对,说:“这碗糖……”
“糖蒸酥酪。”
秦子游:“……”
他的神色落入楚慎行眼中,是俊秀的面颊上泛起一点晕红,眼里也多了朦胧颜色。
秦子游尽量稳住语气,问:“你既是从凡人处买来,里面怎么会加上灵酒?”
楚慎行说:“秦仙师如何觉得?”
秦子游皱眉。楚慎行听到轻微的剑鸣声。日影从青年丹田抽出,却第一次不听青年指挥,去刺向身前修士。秦子游面色一沉,手捏着木勺,按说力道极重,可木勺依然稳稳在他指间,未被捏出什么痕迹。倒是楚慎行,他叹口气,说:“怎么不吃了?”
秦子游默念心法口诀。
楚慎行看他,无奈又宽容。他摇头,在秦子游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站起,手上摆着一枚符箓。
楚慎行问:“你可在找这个?”
秦子游瞳孔一缩。
楚慎行心想:他可实在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样子。
脸颊更红了,坐都坐不稳,却还要竭力露出镇定神色。楚慎行立起,将书案踢开,该有当啷声响,引旁人前来。可屋中始终寂静,像是这间屋子已经被隔绝在整座昭阳殿之外。
楚慎行抬起手,余下的糖蒸酥酪稳稳落在他手中。他在秦子游面前半蹲下来,青藤从袖口涌出,箍住青年下颚,又探入秦子游唇齿之间。
秦子游动弹不得。
他修为被压制,保命灵符不知何时被取走。他轻信旁人,甚至不顾两位师弟的劝阻,这
才惹来祸事。他白日还与楚慎行比试剑法,甚至亲自引狼入室,又毫无戒心地吃下那碗酥酪。他落在这般境地,纯粹是咎由自取。
楚慎行看着青藤蔓入青年口中。藤蔓在柔软的腮肉上擦过,绞着青年舌叶,甚至过分地探入对方喉咙。
又有藤枝从青年领口、袖口涌入,肆无忌惮地缠住对方的身体。
他忽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满足。
就好像这些藤枝总算找到了原本缺失的东西。
可秦子游大约不这样觉得。他身体颤动,想要挣脱,偏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