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一双漂亮水润的眸子还挂着残余的湿气,冷意却压抑不住地一点点往外释放。
许明砚知道这个问题他若回答不好,很可能会彻底失去儿子给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
冷汗逐渐浸透了衬衫后背,许明砚最终选择坦诚。
“和他有感情也只在当时,你才是我许明砚唯一的孩子。”
徐乔轻漫地勾了勾唇,看似毫不在意对方的答案,眼里的冷意却一点点消散了,长腿大喇喇往许明砚的床上一伸,上半身半靠在床头,闭了眼睛,不耐烦迸出俩字儿。
“头疼!”
许明砚上道儿,站到他身后,像上次在医院一样,给儿子轻揉太阳穴,放松神经。
“用力点儿,你没吃饭么?”
许明砚知道他故意找茬,稍稍增加了一点儿若有似无的力度,徐乔却又嫌重了,“你能不能轻点儿按,我不舒服。”
“乔乔,你挺难伺候。”
“不想伺候,就滚蛋!”
“没说不伺候,这样舒服些了吗?”
许明砚越是这样由着徐乔,徐乔心里越难受,如果许明砚真要是个像徐国民那样的垃圾,他也就没有现在这么不平衡了。
一滴温热的眼泪顺着眼角儿流出来,烫湿了许明砚的指腹,也灼伤他的心尖。
徐乔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扒拉开许明砚的大手,把自己脸埋在枕头里无声呜咽,颤动的肩膀显示他在极力忍耐。
许明砚轻轻抚摸着他头发,“孩子,难受就哭出来吧。”
徐乔的情绪像是汹涌的洪水,来势汹汹又肆无忌惮,伪装的坚强在这股激流面前不堪一击,小孩儿猛地扯过被子,将自己整个蒙住,不管不顾,嚎啕大哭!
哭哑了嗓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懂事以来,还从未有过如此不顾形象的痛快大哭,像是要把前世今生所有的委屈全部都哭出来一样。
他好累!
清越是骄傲的,周雅也是骄傲的,李鸣飞、薛坤、周敬、周辰、苏城,他们都有骄傲的资本,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只有徐乔自己是自卑的,那怕是面对着许明砚。
徐乔根本无法面对过去的自己,虽然没有人知道他曾经的卑贱,但他自己无法欺骗自己。
他是一个懦弱没有骨气的人,好像从小的生活就只教会了他委屈求全和讨好。
愿意和他做朋友的卷毛儿是他靠讨好卖乖得来的。
下贱巴拉给一家子洗衣服,甚至是臭袜子,对于有洁癖的他来说,每次洗完,都要洗手洗好久好久,不然就觉得手上有味儿,可为了那可笑的认可,他还是洗了。
馋徐燕儿一口瓜子儿,就用手给人家接着瓜子皮儿,只求人家分给他一点儿,他就是这么馋嘴。
为了不挨揍,人家逼他说自己是野种,他竟然说了,一边哭一边说自己是野种,人家还嫌他声音小,他又屈服了,难道不说他们还敢揍死他吗?
不敢揍死他,但他被人家打怕了。
徐乔不敢想这些事儿,一想他就恨不得自己抽自己耳光,还有上辈子被那女人各种家暴,他竟然就那么受了。
有时候他都不知道那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自己到底是人还是鬼。
曾经发生的一切就像烙印一样刻在身上,提醒着他骨子里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
像他这样一个小丑如上辈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稀里糊涂,自甘堕落,最后泯灭,也不失为一种好的结果。
可老天爷就这么残忍,先把你踩进泥里,让你如此不堪,再送你个惊喜大礼包。
老婆是仙女儿,妈妈是公主,爸爸是首富。他们言谈举止,说话吃饭,生活习惯,那那都跟自己不一样,都在显示他们曾经的地位,那种优越感是与生俱来的。
那怕是自己的媳妇儿,那怕是自己的父母,对徐乔来说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他怕自己的这副皮囊早晚有被苏清越看厌的一天,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会因为他毁容而厌弃他,夫妻间的关系能经受多大的考验?
甚至他从来都不敢真正忤逆苏清越。
虽然是亲生父母,可却是从天而降,他怎么可能真的像人家从小在父母膝下长大的孩子那样理所当然,无所顾忌。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徐乔想死的念头都动过。
但清越不让他死,他想死也死不了,徒增笑话。
曾经他的愿望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就是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一家人和和美美。
但生活的巨大洪流现在早已经淹没了他,一会儿把他冲到东,一会儿把他冲到西,似乎真正想要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徐乔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有多久,只知道自己的嗓子哑得快说不出话,发泄够了,人也傻了。
哭相太难看,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收场。
徐乔猛得翻身坐起来,倒打一耙,冲许明砚发脾气,“许明砚你是死人吗?我跟这儿哭,你就坐在旁边儿看热闹?”
许明砚:“我看你哭得太认真了,不忍心打断。”
徐乔气得一拳挥过来,这次许明砚没让着他,侧身躲过,一伸手攥住他手腕子。
“手表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