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立即就让人去准备筷子了。
四阿哥倒不是忙得忘了用晚膳,而是今天着实没什么胃口——本来都不打算吃了。
但是想到这是顾氏送过来的,他心里的感觉就有些不一样。
凉面上的红萝卜被浸透了香油,看着就亮晶晶的,再加上绿豆芽、小葱末、鸡丝、白芝麻……
顾氏这个夏天似乎就特别爱吃凉面凉粉这一类。
光是四阿哥过去花步阁的时候,都已经看见好几次了。
他吃了半碗,觉得口味也就不过如此,但是想到顾氏,心情还是很愉悦的。
接过小太监们送上来的热手巾帕子擦了擦嘴,四阿哥指了指旁边的凉面碗:“撤下去吧。”
苏培盛答应着,指挥着奴才们上去收,就听四阿哥又道:“告诉顾氏——她身子还未全好,不可过分贪凉。”
苏培盛连声答应了几句,笑着道:“四爷也别太担心,奴才瞧着——格格其实也是注意的,譬如那解暑养身的麦茶,格格喝了不少,今儿接了爷的赏赐,格格高兴,还特地把麦茶也赏了奴才一些尝尝呢!”
他一五一十地全给四阿哥交待了,末了,还把盒子给捧出来,让主子也看了一眼。
四阿哥正要提笔,扫了一眼,似笑非笑地瞥了苏培盛一眼:“退下去吧!”
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面前的公文上。
今年的夏汛来得迟,结束的也慢。
都已经这个月份了,黄河还有泛滥。
但好在事前检查过的地方,河堤工程都还算扎实——虽然不免有州县受害,良田受淹,但比起前几年的状况,已经好多了。
最近听朝,诸位阿哥们听的最多的也是这些事,万岁爷考问皇子们的,也和这些事不无相关。
为人子,当为父分忧;为人臣,当为君解难。
明儿一早还要把回疏给交上去。
看着主子爷聚精会神地在忙着。旁边伺候的奴才们都大气不敢出一声,换茶倒水的也都是轻手轻脚的。
只有站在门口台阶上的苏培盛,盯着角落里的西洋钟,在肚子里把时辰表给排了一遍。
唉,怎么算都不够啊!
按照眼前主子爷的进展,等到把这一堆公文全部都给读完了,准备好明早的答对,然后洗漱、上床……
最多也只能歇上一个半时辰。
然后就又得起身换衣裳,准备进宫了。
最近真的是太……连轴转了。
苏培盛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上前去,将灯台往前又挪了个位置——好让照明更亮一点。
他是真的心疼四阿哥。
做皇阿哥身边的红人——有眼力见,懂得见风使舵固然重要。
但纵然再怎么奉承婉顺主子的心意,真正能留在最后,被主子信任,还得靠一颗忠心。
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皇子们都是从小在紫禁城里长大的,什么魑魅魍魉没见过?
残酷才是天家的底色——有人耗尽一生才想明白的道理,这些孩子七八岁时候就已经看得透透的了。
……
花步阁里,黛兰多少还是带了几分期待的,不时地便走到院子门口,向外张望着。
毕竟今儿是格格的生辰——主子爷既然那么宠格格,今日肯定会过来。
黛兰在这儿等待着,顾幺幺却是毫无期待。
她抱着墩墩坐在窗下,黑黑趴在她的肩头,将脑袋在顾幺幺脖子上蹭来蹭去,似乎还想将绒毛里残留的最后一丝水分给擦干。
顾幺幺想:四阿哥若是会过来,那刚才苏培盛送赏赐的时候——就会说了。
苏培盛既然一个字没提,意思就是主子爷无暇过来。
不来就不来——顾幺幺也没觉得有太大失落。
她一边吃着甜甜的晚膳小糕点,一边准备喊人伺候漱口。
漱口,洗浴、喷香水,上床
睡美容觉!
连福晋都不能十全十美,她一个格格,又凭什么觉得自己……必须被怎么怎么对待呢?
再说了,真正受宠的人——每天都能过得比生辰还开心,赏赐堆满了屋子。
何必非要在意这一天?
……
第二天是八月十四,中秋节前一天。
府医过来给府里主子们请平安脉了。
福晋还是一如既往的腹中空空,李侧福晋则是水火不相既济,心火内炽,心烦失眠;其余人还是老样子。
郭格格倒是成了矮子中间拔将军——她虽然之前流产过,但身子底子健旺,倒是很适合再孕育孩子。
她如今也跟李侧福晋学了——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出手便格外大方,千叮咛,万嘱咐,让府医一定要设法把这个消息传达给主子爷。
她还能生!
府医拿了荷包,在手里过了重量,恭恭敬敬的磕了头,出来就笑着摇了摇头。
花步阁这边——府医知道这位顾氏是要着重看的,于是诊脉的时候便分外仔细。
但是也没什么意外之喜。
不过,也不是全无好消息:顾氏之前气血的郁窒之症,至此已经差不多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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