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片僵持之中,二阿哥弘晖忽然哭了起来。
他哭声响亮——原来是看见了对面哥哥的脸色。
他活生生地被弘昐的眼神给吓哭了。
哥哥好凶!
弘晖一边哭着,一边伸手指着弘昐:“害怕!害怕!”
福晋乌拉那拉氏僵了一下,伸手过去将弘晖给抱在了怀里,又责备乳母无用,一群奴才手忙脚乱地哄了弘晖好一会儿,好不容易看他止住了哭声。
被这么一打岔,福晋刚才的火气也就没那么勃发了。
毕竟,弘昐还只是个孩子,她身为嫡母,虽然有教训庶子的资格,但也不好动不动就教训。
再说了,弘昐性子桀骜,不像寻常这个年龄的小孩子那么容易拿捏吓唬,做起事儿还很有些不管不顾的狠劲。
今儿毕竟是过节,若是真的弄得场面难看,传到四阿哥那边也不好听。
府里众人也难免要看她这个福晋的笑话。
弘昐那边——这时候也冷静了下来。
他想到了额娘之前在小院子里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库房里捣腾什么东西。
他自己虽然年龄小,但也是劝过额娘不要再多生事端,惹得阿玛生气厌烦。
言犹在耳。
弘昐微微地攥紧了袖子里的手指,劝说自己:自己对着额娘的时候,尚且明白这个道理;如今就更要能沉得住气了。
他眼神依旧盯着福晋,小手慢慢的将筷子提了起来。
筷子已经接触了桌面,虽说桌面也是极干净的,但毕竟不是碗碟——筷子已经污了。
芝迷看了一眼福晋,又看了一眼弘昐阿哥,赶紧就过去福了一福,柔声道:“大阿哥,奴才给您换一双。”
她一边说着,动作还是微微迟疑了一下,看着弘昐的脸色,才伸手去将筷子给拿了起来。
这时候,弘昐身后站着的两个小太监才敢把手从小主子的肩膀上拿了下来,松弛了力道。
来了这么一出,耿格格等人已经不好再在这里待了下去,于是有装作半醉酒的,有的有推说让福晋休息,不好一直叨扰的。
众人都纷纷起身告退出去了。
顾幺幺也没想再待在这一池浑水里——弘昐是李侧福晋的儿子,他和福晋不对付,与人无尤。
她抱着二格格,请安之后也就回去了。
……
出了福晋正院,抬头正是漫天星光闪烁。
顾幺幺亲手抱着二格格,二格格已经睡着了,小手搂着额娘的脖子,靠在额娘肩头睡得香香的。
前面,耿格格她们都已经回去了沁秋斋,武格格故意走得慢了一些,等着顾幺幺上前来。
两群奴才很快就汇到了一处。
转头看着顾幺幺,武格格对她笑了笑,两个人如今也毕竟熟稔了,彼此免了行礼,肩并肩的走在一起。
武格格轻叹了一声道:“大阿哥性子也倔呢!”
她之所以说了一个“也”字,言下之意是再明显不过的了——福晋性子也要强。
这么两个要强的人……
顾幺幺点了点头,察觉到二格格自己肩膀上蹭了蹭小脑袋,于是抬起手来拍了拍女儿的后背心,轻声道:“……如今犟到一处去了。”
武格格抬头看了看天幕,微微出了一会神,声音更小了,神情中隐隐透出不安之色:“一个是嫡福晋,一个是大阿哥,若是一直这么下去,以后只怕迟早……”
弘昐对福晋浓浓的恨意——谁都能看得出来。
这其中,自然也有久久未曾露面的李侧福晋的原因。
若是母亲整天对着孩子诉说自己被人坑害的苦楚,孩子怎么能不恨?
顾幺幺看着周围的环境——此时尚在后花园之中,周围一圈奴才低着头,远处星光朦胧之下,花木扶苏,亭台楼阁的暗影不甚分明。
她拉着武格格的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掌,冲着她摇了摇头。
武格格知道顾幺幺是好心,怕后花园之中隔墙有耳。
她心神微微一凛,将剩下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伸手轻轻地拉了拉二格格的小手,对着顾幺幺道:“顾妹妹,你照顾孩子辛苦,只是做额娘的,横竖都要熬过这几年,等到以后孩子大了也就好了。”
顾幺幺明白她的意思,听起来只是家常的闲言碎语,实际上的意思却是说让自己小心,不要让二格格趟进了浑水。
李侧福晋也不只是恨福晋,估计她对弘晖阿哥也恨得紧呢。
顾幺幺站在原地,微微地皱了皱眉头,忽然就想到了上一次二格格和二阿哥从宫里回来,接着就半夜腹泻的事情。
一阵夜风吹来,她微微打了个寒战。
直到上了岔路口,两个人才分了手,武格格拐了弯,一直走到了路尽头,回头看见顾幺幺还站在原地目送着她,于是对着她一笑,又挥了好几次手。
顾幺幺一直到看不见武格格的背影,这才带着奴才们往花步小筑的方向回去。
才走了没多远,就看见小腊子等在路边上了。
看见顾格格,小腊子一下子就咧开嘴,一团喜气地笑了。
他打了袖子迎上来请安,然后才说是主子爷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