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昀看样子是想跑过来的,但是他还是忍住了,一只小手紧紧地拉着皇爷爷的手。
康熙随意问了顾幺幺几句,也都是家常问话,顾幺幺一句一句斟酌着回答了。
若是有她答不上来的地方,四阿哥自然就在旁边帮着出言兜住了。
康熙见状,微微一笑,目光一转,忽然就看见雍亲王妃乌拉那拉氏整个人跪在那里,姿态僵硬,脑袋深深的埋着。
康熙目光微微一凝,四阿哥已经察觉到了,他顺着康熙的视线看过去——就看乌拉那拉氏身边的奴才人人满面惶急。
就连顾氏退下去之后,也忍不住往乌拉那拉氏那边看了一眼。
四阿哥心知有异,等到康熙带着弘昀向前走去了,他才几步走近乌拉那拉氏那里,然后就发现果然是出事了:乌拉那拉氏口歪眼斜。
显然是面瘫又复发了。
乌拉那拉氏才刚刚站起来,察觉到了四阿哥的目光,哧溜又跪了下去请罪。
她知道今天是大日子——万岁游园,那是天大的脸面与宠幸。
不是什么皇子都能得到这种待遇的。
就算是亲王也未必。
所以四阿哥很是重视这一天,而她作为王妃,居然偏偏在这时候出了岔子。
这和砸场子也没有区别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乌拉那拉氏也是委屈的很:这面瘫又不是她自己想发作的。
寻根究底,还不都是当年的永和宫娘娘给害的?
四阿哥对着旁边嬷嬷抬了抬手,嬷嬷们上前去把乌拉那拉氏给扶起来了。
乌拉那拉氏不敢抬眼看四阿哥,口歪眼斜地还想解释——那样子看着又滑稽又可怜。
倘若症状轻一些的话,还能勉强遮掩一下;但是如今这幅模样是肯定不能去面圣了。
……
四阿哥叹了口气,让人把乌拉那拉氏给扶到一边休息,又让人立即去传唤府医来给王妃针灸。
匆匆吩咐了几句,他过去追上了康熙的脚步。
乌拉那拉氏伸手推着弘晖,虽然口舌歪斜,说话含糊不清,但还是勉强地道:“弘晖……跟你阿玛过去。”
弘昀已经足够露脸了,弘晖作为嫡子,说什么也不能被弘昀的风头给压下去。
弘晖被额娘推了几步,微微往前踉跄了一下,回头还是不放心地看着额娘。
乌拉那拉氏只差没跺脚了:“……快去!”
弘晖一转头,匆匆地去追他阿玛了。
乌拉那拉氏站在原地,就看顾幺幺一身侧王妃的华服,正微微落后一步,陪在了四阿哥的身后。
两个人的背影看起来俨然便是一对璧人。
……
乌拉那拉氏的病情一直到针灸过后才有些好转。
好转了之后,她一刻也不敢耽误,匆匆地就赶过去万岁那边了。
不过,也没赶上——因为万岁到底还是坐上了软轿,被四阿哥陪着,绕到圆明园的那一边去赏风景了。
听说之后还有游湖。
等到傍晚时候,终于隆重地送走了万岁,乌拉那拉氏立即就把弘晖给叫来了。
她要问一问弘晖后来在康熙面前表现的如何?
有没有抓住机会,在皇爷爷面前展示自己?
她越是这么问,弘晖越是有些不知所措,倒是旁边的嬷嬷出来打圆场:“王妃养好身子才是要紧。”
乌拉那拉氏看着弘晖不说话的样子,就觉得心头火起——养好身子,养好身子……
都是废话!
若是弘晖没出息,她光是养好了身子又有什么用?
乌拉那拉氏嘴角的肌肉还是麻麻的,说起话来发音含混而奇怪:“皇玛法可问你什么了?”
弘晖只好道:“皇玛法与阿玛游园,之后便一直与阿玛笑谈,未曾……未曾考问儿子学问。”
乌拉那拉氏道:“上船了也没问么?”
弘晖看了额娘一眼,有点犹豫,但还是实话实说了:“儿子没上皇玛法的船。”
堂屋中安静了一瞬,乌拉那拉氏半垂着头,沉默了片刻,抬头看着弘晖,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为什么不跟上?”
弘晖的脸上都是委屈:“儿子牵挂额娘,没那心思。”
乌拉那拉氏瞪着眼,伸手在椅子扶手上一拍:“糊涂!”
她摆手让弘晖退下,然后就把他身边伺候的小太监给叫过来了。
小太监察言观色,自然更明白王妃真正想问的是什么,于是跟竹筒爆豆子似的,噼里啪啦的就把下午的情况给全部描述出来了——游湖的时候,船本身就不够大,四爷倒是让弘晖上船,但是弘晖阿哥一路无心,再加上万岁爷在前面和弘昀阿哥有说有笑。
万岁开心的不得了,连向来侍奉他的梁九功公公都插不进嘴。
于是弘晖阿哥就被落在后面一艘船了。
乌拉那拉氏心里越听越心惊,陡然将手中的茶盏往桌案上一顿。
小太监的语音戛然而止。
乌拉那拉氏站起身来,盯着弘晖道:“进来。”
弘晖只好跟在乌拉那拉氏的身后,走进了屋子。
刚刚一进了内室,乌拉那拉氏就斩钉截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