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奴仆们往外退的时候,博拉留在了最后面,趁着阿木不注意,跪下来按照大清的礼仪给三格格磕了个头,随即深深地看了三格格一眼。
三格格知道他是叛兵,眼神中不由地多有鄙夷,本来不想理睬,但是看着博拉不断的给自己使着眼神,三格格心里忽然动了动,明白了过来。
她咳嗽了一声,见阿木正在旁边忙着收拾,于是找了个借口将阿木给支开——这才有机会和博拉说了几句话。
博拉痛哭流涕的就又给她磕了几个头,又说自己家中本是世代食清禄,都怪自己不争气,到了他这一代,沦落成了一个地位低微的军士。
然而,再低微也是大清的军士。
他虽然为了活命,不得已而投了敌,但是在心中没有一日不想着大清,念着大清,如今又看着大清的大将军王女在此受难,心中日夜难安。
所以,他哪怕是豁出了这条性命不要,也一定要为三格格做些什么。
比如,帮助她逃回去。
三格格听着听着,尤其是听到后面,眼里就泛起了希翼的光芒。
是啊,逃走!
逃回去!
回到阿玛和额娘身边去!
她仿佛在瞬间就浑身有了无穷的力量,抬头紧紧地望着博拉。
“格格嗓子有伤,听奴才说话便是,您可知您如今身在何处?”
博拉问她。
三格格痛苦而迷茫的摇了摇头。
博拉一边谨慎的往帐子门口看着,一边就迅速的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张小小的地图,慌张地塞给了三格格,又说明日此时,恰逢军中庆典。
不但小将军和护卫们会离开这里,看守放松,而且庆典的欢庆声也会掩盖逃走的动静。
这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一旦错过,下一次机会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有了。
博拉到时候会带来换装的衣裳、备好的干粮和水,还有马匹。
然后掩护三格格趁机离开。
骑马,按照地图指示的方向一直逃亡,只要到了清军巡逻的范围,就算是安全了。
三格格越听着,双手不由地越攥越紧,手心里冒出了细密的一层冷汗。
她刚想说话,忽然就看见阿木正捧着一只取水的水罐站在门口,呆若木鸡。
显然,阿木已经听见了他们刚才所有的对话。
博拉见状,不敢多留,匆匆地就退后往门口走去,经过阿木身边的时候,深深对着阿木就拜了拜。
阿木茫然地进了帐子,手里还是捧着水罐,对着三格格道:“姑娘……要逃走?”
三格格后背冒出了冷汗。
阿木是派来看守她的奴仆——若是她逃了,那就是阿木看守不力。
这个小姑娘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
三格格慢慢上前去,郑重其事地握住了阿木因为常年劳作而十分粗糙的手。
她拉着阿木做了一个逃跑的动作,又用力地摇晃了摇晃阿木的手。
她的眼神中透出恳求之意——意思是让阿木和她一起逃。
阿木在这里,如今虽然不用再做粗活,那也不过是暂时的。
等到她逃走了之后,就算阿木可以勉强不受责罚,在这里的生活也是十分辛苦的。
而她,若是可以带着阿木逃回去,一定会好好回报阿木照顾她的这一番恩情。
三格格以前从来都不把奴才当人。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至少阿木绝对不一样。
三格格已经理所当然地想好了,若是这一次侥幸能把阿木给带回去,她就让阿木一直留在身边,做奴才们中身份最高的大婢女。
要是阿木想嫁人,她就去求阿玛、额娘,给阿木安排一门好婚事,找一个好郎君。
……
看着阿木脸上复杂的神色,三格格背上的冷汗又一次沁了出来——刚才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构想。
谁知道阿木在这里还有没有亲人呢?
她凭什么就觉得阿木一定会愿意跟着她走?
梁园虽好非吾乡。
如果阿木不愿意走,或者因为种种原因走不了,阿木会不会现在就出去揭发她要逃跑的预谋?
三格格正在混乱地想着,就看阿木慢慢的把水罐给放下来了。
她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愿意和三格格一起走。
三格格大喜,扑上前去就把阿木给紧紧的抱住了。
阿木真好!
阿木真是太好了!
她没有办法开口说话,只能用动作不停的表示着心里的欢喜。
……
胡地长号响了起来。
风送来了这幽远深长的声音。
大将军王的大营之中,岗楼警惕地望着远处的动静——这几日,策妄阿拉布坦频频采用疑兵之计,常常只派小队骑兵,风驰电掣一般驰近挑衅,又有喊杀声骤然高响。
可惜就是雷声大雨点小。
等到军士们冲了出去的时候,敌方的骑兵又倏忽跑得不见了。
大将军王这里的兵力充沛,便是真正打起车轮战来也不怕,但是如此疑兵——难免让人心头火起。
不过,今日的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