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过早饭, 村里的人已经上工了,林然然把杨妈妈送去吴奶奶家,去村支部找顾东海。
顾东海正坐在炕头抽着烟袋皱着眉头看文件, 看到林然然来很高兴。
“闺女来啦?坐。”顾东海摸摸后脑勺,“昨天喝多了, 哈哈,让你看笑话了。”
虽然喝多了酒, 可早上起来并没有宿醉头痛, 反而精神充沛, 全身上下都暖融融的舒坦。
“哪有?您帮我们娘俩那么多, 喝顿酒怎么了?”林然然坐下身,“顾伯, 我想把我娘和我的户口迁出来。”
“应该!应该!”顾东海连连点头, 村里秋收后都是按户口分户算工分结算分粮, 娘俩分家出来了, 的确应该另开个户头。
他把杨疏影和顾磊的名字从顾松江家的户头上划去, 新拿出一个户籍本, 写了杨妈妈和林然然的名字。
“我想去趟县里, 顾伯帮我开个介绍信吧。”林然然接过户籍本,仔细揣进兜里, “另外, 您知道我公爹劳|改的地址吗?我想给他去封信。”
顾东海本来正扯纸写介绍信呢, 闻言抬头惊讶地看着林然然。
他张了张嘴, 想说什么却梗住了,低头掩饰地眨了眨眼。
“闺女,我没看错你,你照顾你娘就不容易了, 没想到你还能想着我那老兄弟……”
他停下来缓了缓才接着说,“我有他地址,可这么多年都不敢给他去一封信,不是怕他拖累我,是怕我下去了更没法照顾弟妹……现在石头没了,弟妹我也没照顾好,我对不起他啊……”
林然然能理解顾东海,所有给劳|改农场的信件都得通过严密的审查,如果公家人写信落入有心人的眼里,带来的会是没顶之灾。
“顾伯,您这些年已经做的够多了,我公爹一定理解。我是他儿媳妇,我写信不怕审查,我得告诉他娘现在好好的,让他放心。”
“好,好。”顾东海擦了擦眼角,低头在纸上写下地址。
突然想起什么,又抬头问,“然然你上过学?”
“没上过,不过爷爷以前教过我写字,我也总偷偷看我妹妹的书。”
拿着介绍信,林然然告辞离开,经过牛棚,三人上工去了,刷洗干净的海碗藏在房门旁的草垛子里,酒坛子不见了。
林然然笑了笑,在碗里放了几个野鸡蛋,就往县城赶去。
到了县城已经九点多了,林然然先去国营饭店,和康师傅约好两天后见面,让他帮忙找个木匠做个炕桌、几个小凳子和装衣服的木箱子,再多弄点白酒。
背着背篓走进邮局,买了一个包装用的大玻璃丝袋子,把背篓里准备寄给顾长河的东西一样一样往里装,棉鞋、胶鞋、高筒雨靴、鞋垫、护膝、一打棉线袜子、一打棉线手套、一饭盒肉松,新做的一身藏蓝色的棉袄棉裤,一身劳动布工作服,还有一大块拼接的兔毛毯子,毯子密密实实地包着一小坛人参酒。
昨晚林然然还从书房翻出一种“坚护符”,能让物品坚不可摧,不过她灵力有限,费了半天力气画成符,也只能保证坛子坚固一些,除非高处用力抛下不会轻易破损。
把昨晚写好的信也一起放进包裹,贴了邮票写好地址,递过柜台。
信里林然然客观地告知了顾长河自己大哥这么多年是怎么对待杨妈妈的,怎么想甩包袱把她娶进门的,自己的家庭情况,以及在顾村长的主持下怎样分的家,顾松江一家的表现以及现在杨妈妈的病情和生活状况。
她信上让顾长河放心,自己一定好好照顾杨妈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他写信,要他照顾好身体,为了杨妈妈也要坚强,好好劳动,好好改|造。
邮局的人看林然然寄这么多东西一开始还很诧异,看到地址是劳|改农场就明白了,大兴安岭生活条件艰苦,家里不多寄些东西过去一般人真熬不住。
买了信封和邮票,林然然把给顾磊生前部队写的信也寄出去了,当时她在顾松江家看到顾磊来信信封上印的部队编号就记住了。
信里说自己是杨妈妈家的亲戚,现在在照顾她,想仔细问一下顾磊牺牲的细节,家里最近事情多,也不知道遗体是否已经下葬,话有没有什么规定,能不能领回家乡安葬。
距离顾磊牺牲已经快两个月了,顾松江隐瞒实情,杨妈妈疯了,家里也没人张罗,如果可能林然然还是希望把遗体接回新发村。
当年年纪尚幼的顾磊为了能让杨妈妈过上好点的日子毅然离家去当兵,牺牲后也一定希望能离自己的母亲近一些吧。
从邮局出来,林然然去隔壁的百货大楼逛逛,正好昨天进了一批货,她又以给村里知青代买的名义补充了调料、饼干、糖果之类的,手里的票都快花光了才大包小裹地离开。
今天是拿着介绍信正大光明来县城的,林然然决定去县委办公室拜访一下宋县长,毕竟他那么关心自己,自家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也应该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