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贾赦书房的灯一直亮着。
贾赦将儿子们打发走之后,在书房里枯坐一夜,临天明时,对着一幅老妇人的画,低声哭诉,“祖母,我们家可要被圣人厌恶了,可如何是好?您的重孙可是聪明伶俐的,若是因我而没了前程荣华,可如何是好啊?”
再哭了一会,已然天亮。贾赦抽抽噎噎地把画像又挂到墙上去,叫人准备洗漱。
若说贾赦被“欠皇家债”吓得睡不着,贾琏也是心中忧惧,连王熙凤的小脾气都顾不上的,到天微微亮才囫囵眯了一会。至于迎春、贾琮倒是毫不在意的。反正有父兄在,哪里需要他们操心?
至于贾瑭?那可是有后山的人,有他在,只要他念及亲情,总不会看着兄弟姐妹落难不管?
若是贾瑭得知,怕是要被这般的想法气死。难不成他们不知靠山山倒,靠人人会跑么?他现在都是在努力锤炼自己,争取自己成为自己靠山的那一天呢。
于是这大早上的,跟邢氏请过安之后,便去找贾赦,一起吃早饭。
可早饭吃完不就,便听得有人来禀,说是他师父来寻他了。
“师父缘何来寻我?”贾瑭自以为深知自家师父的性子,总觉得他来意不纯粹。所以,虽高兴但还是纳闷。
贾赦与邢氏却是万分惊喜。要知道贾瑭的师父,那可是当今圣上都敬重非常的人,能来贾家,那可真是蓬荜生辉。
当即他们催促着贾瑭赶紧出去迎接。
贾瑭也记挂师父,便也听话先过去,而贾赦夫妻与贾琮、迎春则是更衣后才赶过去。
到了那边,贾瑭却是看到一个公子,头戴玉冠,身着白衣,身佩长剑,玉树临风地站在荣禧堂大门口。那正是贾瑭的师父,萧钥,先帝亲封的肃王爷,当今圣上的小皇叔,也是掩月山庄的庄主,世称“月皇叔”而非“钥皇叔”,是谓之如玉如月。朝廷之人喜欢称他“月皇叔”,而江湖之人则喜欢叫他“月庄主”。倒是他的封号,鲜少有人称之。
此时四个带刀侍卫分立在门口两侧。而有一穿着儒袍的男子正唯唯诺诺地站在一边,想必那是未曾谋面的二叔贾政了。也不知他说着什么,让师父眉头都微微皱了起来。熟知其性子的贾瑭便知,自家师父已是不耐烦了。
等贾瑭到了台阶下,果然听得贾政在道:“月庄主难得大驾光临,不如进去喝杯清茶。待我那孽畜侄子来了,再叫他斟茶认错……”
这下子,不说月皇叔面色有异,就是贾瑭也不高兴了。不说他家二叔对师父不称王爷,而称之为月庄主,作为朝廷命官,这是极其失礼的。而后更是自作聪明要罚他的徒弟,还骂自己的侄儿是孽畜?这把月皇叔当成什么人了?当真是不顾月皇叔的脸面了?
不想一大早上就弄个家丑,所以不等月皇叔发火,贾瑭忙过去行礼请安,“师父!瑭儿见过师父,师父安康。” 听得一声“起”,贾瑭又对着贾政躬身作揖,“侄儿贾瑭见过二叔。”
贾政却是不知贾瑭好意,救了自己一把,只瞧了瞧脸色不大好的贵人,以为他是不满贾瑭姗姗来迟,便端着一张板正的脸,怒斥:“孽……”
“放肆!”
贾政的“畜”之一字尚未出口,便被月皇叔怒斥一声,“我家徒儿乖巧伶俐,知书达理。哪里不好?贾大人是在质疑本王教不好徒弟么!”月皇叔暴怒,极少的自称都出来。
这怒火又哪里是贾政这人能扛得住的?当即他便惶恐地跪下,忘记了自己要说的是什么。只知道自己汗流如浆,心也跳得飞快,似乎要跳出嘴里来了。
月皇叔见他如此,冷哼一声,上前拉住贾瑭的小手,就要往外走,却被一道年迈的声音喊住:“肃王爷请留步!”
月皇叔与贾瑭回头,看到了贾母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过来,“老身见过肃王爷,肃王爷金安。”言罢,似是要行跪拜大礼,却被月皇叔叫起,“老太君不必多礼。我只是来见瑭儿的。”
“瑭儿见过祖母。”贾瑭乖巧地躬身一拜。
贾母笑着点头致意,又对着月皇叔道:
“既然肃王爷已是来到这里,不如喝杯茶再走不迟?”贾母笑着道,语气略有点讨好。
也是,当下谁都知道月皇叔备受圣上信任,甚至让他在外建立山庄,帮扶朝廷监管江湖之事。虽然贾母不懂这江湖不江湖的,却也知道圣上对他的信任是别人比不得的。
所以,这样得圣人青眼的人,若是能与贾家关系更好一些,岂不是能助贾家延绵富贵更长远些?可惜了,月皇叔收的弟子不是她的宝玉。
想到现在在她院子里的宝玉,贾母低头盯着月皇叔衣摆,心头火热。宝玉那么的好,比这个野孩子瑭儿都好,会不会入了月皇叔的眼?
月皇叔与贾瑭可不知贾母的心思,只是走到门口,却看见一个大红包从里屋冲了过来,眼见就要撞到月皇叔身上。
“宝玉小心!”
丫鬟与贾母惊呼。
月皇叔剑眉一挑,还不待伸手,跟着他身侧的侍卫已将飞到月皇叔身上的贾宝玉给提起来,如同提包袱一般。
贾宝玉是一阵懵。抬头看到貌如谪仙的白袍男子,眼神纯真,“这位哥哥,您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