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探出半个身子,校园里的景物像布景般静止不动。
六点半,岑格非踩着秋天的寂凉,进入空无一人的教室。天花板悬挂的灯自动亮起。
他的课桌上摆着一小盒蛋糕、一瓶常温豆奶。
大脑用了百分之一秒确认今天是周二,不是周一也不是周四——徐枝月送他早饭频率最高的日子——岑格非微蹙深眉,连带着包装拂开蛋糕,露出底下艳色花纹的卡片:
Hello,岑格非,我看上你了,交个朋友,一起玩,OK?
看都没看全落款里的姓名,岑格非漠然把这些出现在桌上的东西扔进垃圾桶。
班级里的部分同学座位应该有过调动。
与他座位隔着过道的斜前方座位,桌面有粉红色带弯月的金属网格笔筒,有米白色印卡通兔子的矮圆杯……只一眼,他就知晓这座位的主人是谁。
岑格非被老师推选参加数学和化学竞赛,经常要去训练,昨天晚上刚回校,今天下午又得外出三天。
意味着近一个多月,他没时间解答她的问题。
岑格非走到斜前方的座位旁,拿起桌面的明显未经主人收拾的月考试卷,数学、理综、英语……修长瘦削的手一顿,岑格非垂下长直眼睫。
没合上的草稿本纸面有其主人歪扭的演算、涂鸦,隐约可辨,出现两次的他的名字。
岑格非立刻将本子翻了个面,心跳陡然加快,仓促地离开。
……
昨晚叶莎给徐枝月发微信,说有家特别美味的宝藏肠粉店,约她一同吃早餐。
今早两人在旧中山公园碰面,循着地图导航,七弯八拐地摸到个巴掌大的铺面。
美不美味徐枝月不好说,只能说这店的桌子小凳子矮、阿叔做肠粉的速度非常慢。
吃了几口,她一看时间,赶紧去结账,拉着叶莎曲折地绕出到街边打车。
到达校门口,她们不幸地挨值日的老师抓住。
灰溜溜地在记录本留下班级和姓名,两人没走几步,突如其来一场秋雨。
徐枝月的薄外套湿了一半。
一到教室,她就脱掉外套,用纸巾擦头上、脸上的雨迹。
部分同学的体质比较热,教室的两台立式空调开着一台。偏偏空调不能挪动,徐枝月离出风口最近。
冷风阵阵呼来,她打了个哆嗦,用笔戳戳前排怕热分子之一的男生蒲麒麟。
徐枝月搓了搓双臂,“你很热吗?能不能把空调……”调高一点或和我暂换位置?
“外套借你穿啊。”蒲麒麟的思维比较直,“不开空调我热。”
男生的同桌扭头,“麒麟的外套铁定不干净,有汗味儿。”
蒲麒麟砸同桌肩膀一拳,“滚,我的衣服干净得很。”
“真的,披我的吧。”同桌没空理蒲麒麟,殷勤地对徐枝月,“我的校服外套昨天刚洗,没穿过。”
绅士就该在女生需要帮助的时候挺身而出。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徐枝月长得清纯美丽,此刻被淋得冻得神态有些楚楚可怜,极大地激发直男们的保护欲。
蒲麒麟和同桌争着为徐枝月献上外套,你推开我的,我怼走你的,好胜心碰撞,谁也不退让。
看着两个男生的幼稚行为的徐枝月,掩嘴打了个喷嚏,实在无语,“要不你们……”都给我算了。
一团东西以抛物线的轨迹,准确从斜后方落到徐枝月的桌面上。干凉的布料不轻不重地蹭过她的右脸。
是一件用衣袖被稍微捆成团的校服外套。
这来自哪位热心同学?
徐枝月回头,大家不是在读书就是在低头做自己的事情,看不出是谁。
谭亭亭没穿外套,嗯,肯定不是她,这姐们从来不穿校服,哪怕有班级活动都不愿带校服来学校。
韦健没穿校服外套,嗯,必定不是他,上次被她教训后,他怕是恨不得时刻离她三米远。
岑格非没穿外套,嗯,一定不是……等等,进入九月中旬后,他每天都穿着校服外套的啊。
——为什么她记得这点呢?因为上次她和叶莎聊到,很多男生穿外套会不锁拉链特意露出各色内搭,强调个性提升潮感,而岑格非总把拉链锁得严实,像个清朝老古板。
徐枝月手指颤颤巍巍地解开抛来的外套,里里外外检查,很快在内领口发现尾指指甲盖大小的手写字“岑”。
全班有且仅有一个人姓岑。
天啊,这人竟然会主动借她外套?徐枝月掐了下掌心,有疼感,没在梦里。
这衣服穿不穿?穿,必须穿。徐枝月边套上外套边对前桌两人说:“谢谢你们的好意,我有外套了。”
蒲麒麟和同桌像被扎掉一半气的球,同时停手:“这谁的?”“哪个这么多事?”
徐枝月打发他们,“转头回去,早读。”
校服外套覆盖裸.露的皮肤,阻隔体温的流失,没一会儿,她身上变得暖和。
鼻端嗅到清淡的气味,让徐枝月联想到白桦叶尖挂着的露珠。她抬起袖口闻了闻,是经洗衣粉洗过的残留香味。
早读的结束铃声紧接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徐枝月不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