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你过了晌午就入宫了,怎到现在才回来?” 算算时间,呆了足足七八个时辰。除了回绝她和楚凤歌的事,还说了什么? 秦太傅见女儿不再担忧,眉眼当即舒展开来,“自然是陪皇上下棋,几盘后才惊觉时辰不早。” 一边说一边往府内走,秦云舒忙跟了上来,揽住父亲的手搀着他。 “原来是下棋,害我担心好久,父亲好歹命人传话回来。” 她差点以为皇上的心意和上辈子不同,好在现下松了口气。 “下棋动脑子,期间又谈宁江设宴的事,哪有时间派人回府传话?” 无意的一句,提及宴会一事,秦云舒顺势反问,“梅宴刚结束,又要设宴了?” 话语中带了浓浓的困惑,初听还以为她刚知晓此事。 秦太傅眼里尽是笑意,面上甚至带了畅快,仿似有天大的好事一般。 “你也要去呢!犒赏疆场归来的将士,不过这是其次,重要的是……” 话到此处,秦太傅笑意更深,更反握住女儿的手,“京城排的上名的贵公子都来,文臣武将俱在。” 今日书房,舒儿驳了和殿下的事,眉目间尽是女儿家的娇羞。他是过来人,当初夫人就是那么看他的。 依舒儿的眼光,瞧中的儿郎定不差,恰逢宁江设宴,他先试探一番。 听到文臣武将四个字,秦云舒想到朝堂上很多文臣看不起练武的人,舞枪弄棒俗不可耐。 父亲作为文臣之首,前世她也没问过他的意思,不如…… 念头一闪而过,秦云舒笑了起来,耀眼的红灯笼照下,仿似飞霞飘上脸畔。 “父亲只有我和弟弟,我现在出嫁,你舍得?” 这话说到心坎了,秦太傅有片刻的怔愣,舒儿自小没了母亲,他既当爹又当娘,倘若她不在府中,他会很不习惯。 “就算你舍得,我也不肯呢!不过……”说到这,秦云舒顿住,片刻后轻笑道,“父亲是文臣,若我以后相中的人是武将,你会怎样?” 话音落下,她便看到父亲眸色一紧,过了一会才舒缓。 “武将啊……” 三个字后,带着意未尽的感觉。 见父亲这样,秦云舒面上表情未变,心却一阵咯噔,听上去好像不太愿意。 文武之间的隔阂,父亲也无法避免吗? 许久后,秦太傅才肃了脸色,缓缓问道,“你看上哪个武将了?” 原本,他打算女儿以后主动说,可现在她那句话,摆明了试探。如果是文臣子弟,有秦府撑腰,定不亏待舒儿。 若是武将,那都是征战沙场,见过血的糙汉子。他抱着欣赏的眼光看待这些人,可到女儿身上,嫁过去后若有矛盾,打起人来三两下拳头,谁吃的消? 秦云舒知道父亲起疑了,但萧瑾言和她刚认识,现在坦白太早了。何况,如今的萧瑾言,对她还没那个意思。 “父亲,你说什么胡话呢!今日,一路的百姓都在议论边关回来的将士,我多听几句而已。” 秦太傅疑惑不减,再次问道,“当真没有?” 秦云舒装作无奈的样子,“真没有,我只是假设。” 听了这话,秦太傅松了口气,随即又道,“不管文臣还是武将,只要你喜欢。但私心里,我还是希望你嫁文臣。武将体格健壮,一身腱子肉,据说脾气也暴躁。” 秦云舒恍然大悟,不是文武的隔阂,父亲关心的点是这个,怕她受欺负。 别的武将,她还真摸不准,可是萧瑾言,曾将她护在心口的人,一丁点委屈都不让她受。 “舒儿,雨水多,踩在我的肩膀上,我背你。” “我从小田里滚,脏点没事,你不能。” 前世过往,一幕幕闪过脑海。 如果不是她耍小性子,怎会让昭如玉以卑鄙手段钻了空子?萧瑾言也找过她,她还在生闷气,拒门不见。 没多久,一场大火毁了她的容貌,又因她之前被人发现衣不蔽体躺在宫中凉亭。 一时之间,流言飞起,她深受打击,性情更加阴晴不定,日日将自己锁在闺中,更不理会萧瑾言,甚至对他撂下狠话。 可她放狠话,却不是赌气。当时,秦府衰败无法挽回,而那时,他的大好前程已经打开,前途不可限量。 她不能连累他,就连昭如玉嫁进萧府一事,也是不禁意听来。 当时,她的心死了,绝望中更大的危机来了,秦府彻底垮塌,她开始了逃难的日子。 见女儿神情有些恍惚,秦太傅以为刚才的话吓坏她了,忙说道,“即便你相中武将也没事,他凶,你更凶就是。” 泱泱大齐,谁能想到文坛威望在外的太傅如此教导女儿,以暴制暴。 秦云舒第一次听父亲这么说,眉目一片讶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父亲,母亲凶不?” 秦太傅的眼神立马不一样了,快半百的人,腾腾柔情自眸中散发,溢出唇的话音里一片骄傲。 “你母亲可温柔了。” 话落,他一拍女儿的手,此刻两人也走到大院分岔路口,一边通向云院,另一边通向秦太傅居住的地方。 “再说下去要子时了,快回屋睡,爹也去了。”说着,秦太傅松了女儿的手,脚步一转往前走去。 秦云舒站在原地,望着深深夜色中父亲渐行渐远的背影。 在她的印象中,父亲个子很高后背挺拔。如今仔细一看,纵然每一步走的很稳,可后背微微佝偻,个子也随着年龄萎缩。 恍然间,她想到秦府垮塌,父亲一夜之间白发,再也站不起来,彻底瘫痪在床上,等同残废。 纵然如此,皇上仍不放过他,楚凤歌派人抬起不能行走的父亲,硬生生押到刑场。彼时,父亲早已先行喂下鸠毒。 已经西归的人,还要被砍头。 不知不觉,秦云舒心痛的无法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