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也不能算什么, ”段语澈把曹烽的手捋下来,“我们只是在玩游戏。”
“哪有朋友是这么玩的?”曹烽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段述民会让段语澈转学, 还专门叮嘱自己:“他不听课,上课睡觉没什么, 别让他逃课, 他一逃课, 就会出去跟他那些烂眼朋友玩。小烽, 你要是发现他逃课, 就马上给叔叔打电话。”
看来段述民也清楚, 他的朋友, 并不是什么好人。
“小澈,你答应我, 以后不要那么玩。”曹烽站了起来, 一只手攥着他的手腕。
“你还想管我交朋友?”他拧眉。
“哥不管你交朋友的事,我只是不想你走上歧路。”曹烽想啊, 弟弟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能跟那些人混在一起。
“你凭什么管我?”
“我不管你, 我知道自己的话没有什么分量,你不听我的, 总该听你爸爸的话吧?”曹烽的语气有一丝不稳, 站在灯光闪烁的包间里对峙着。
段语澈表情一下冷了下来:“你又要告诉我爸了是吧?你自己不讲道理,像神经病一样冲进来打人, 我真该他们报警抓你!”
曹烽难受得说不出话来:“报警吧, 报警抓我也行, 但是你得听话,你跟不好的人交朋友, 早晚会变坏的。”
“……你有病啊!”段语澈气得扭头就走,“我交什么朋友,是我的自由!”他只要交朋友,有朋友,就会觉得很快乐,何况那些朋友并不是什么坏人,恐怕曹烽不可能理解他的感受。
而且他最恨别人打着“为他好”的旗号干扰他的生活,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为他好”。
段语澈甩开他的胳膊,捞起自己的牛仔外套,还有他们送他的礼物,直接跑出去,曹烽抬脚就追,在后面叫他:“弟弟,弟弟。”
他是个长跑冠军,几步就把段语澈追上了,曹烽捉住他的手臂:“跟哥哥回家吧。”
“我不回去!”他逆反心理上来了,表情暴躁地要甩开他,却在扭头的时候看见曹烽满脖子的血。
他表情很坚决,好像死也不会放开他,脸上有青青紫紫的殴打痕迹,眼皮也是一高一低,肿得不像话,深邃的眼底,含着一丝挽留。
“听话,跟哥哥回家。”曹烽又一次说。
段语澈盯着他,嘴唇紧紧地抿着,沉默了几秒,说:“走吧,去医院。”
曹烽以为他受伤了,很紧张:“是不是刚才不小心打到你了?”
他慌乱的表情在段语澈看来,是如此的讽刺:“你他妈流这么多血,你都没感觉的吗曹烽?”
“我流血了?”曹烽也感觉到了,脖子上热热的液体流淌着,他伸手抹了一把,一手的鲜血,“没什么,应该是玻璃扎到了,贴个创口贴就好了,我们回家吧。”
“回……”他真是忍不住要爆粗口了,“你没常识吗!跟我去医院缝针。”
最近的医院只有一公里,曹烽用手简单粗暴地捂着伤口,权当止血,两个人沉默地坐上出租车,那司机在后视镜里不断地看他,说了句:“小兄弟,要不要去警察局?”
曹烽摇头。
他想和弟弟说话,但弟弟并不理他,只是在低头发消息,好像是在问他朋友的事。
曹烽扭头看向车窗外流走的光线,映照在他暗淡的眼睛里。
段语澈发完消息说:“他们也在急诊,我们换一家医院吧,免得碰上了。”
曹烽点点头。
段语澈让司机换一家只远了一里路的医院,扭头看了眼曹烽:“你还能坚持吗?疼不疼?”
曹烽说不疼,虽然在流血,但好像没什么感觉。
段语澈匪夷所思地看着他,心想这人真是铁打的。
司机开的很快,几分钟就到了医院的急诊部,那司机还提醒他们:“直接进去,先找医生再去挂号。”
曹烽跟司机道歉:“我好想把血不小心弄在您的车上了。”他多给了点钱,算是洗车费。
曹烽走进急诊室,他满身血迹,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看着像凶神似的。
“有医生吗?”段语澈进来,“我朋友受伤了。”
“怎么搞得?”一个护士去给他检查,说,“这么大的口子?这得缝十几针,打架斗殴?”
曹烽低声说:“我是路见不平,流氓,该打!”
段语澈:“……”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赶紧去缝针。”
曹烽嗯了一声,他坐在病床上,护士把推来车,开始给他处理伤口。
护士说:“会有点疼,要忍着点。”
段语澈看见针都觉得疼,牙齿都酸了,曹烽没吭声,抬手把他的眼睛遮住:“你别看。”
段语澈听话地闭上眼,“不疼吗?”
“嗯。”曹烽表情忍耐着,另一只胳膊撑着自己的膝盖,手臂、额头的青筋爆了出来。
汗珠顺着头皮流下来。
护士手脚麻利,但也缝了一分多钟,最后贴了个医用敷料:“明天换药,七天后来拆线。”
护士推着车走了,拉上了帘子。
段语澈扯了张湿巾,沉默地给他擦脸上、脖子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