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 顺妃忍不住往林贵妃处看了一眼。
林贵妃正和蜀王妃等人说着话, 姿态从容, 面上含笑。
只是, 以顺妃的眼光看来:林贵妃脸上这笑多少还是有些勉强的,说不得也是记挂着余晚晴那头的动静——眼下这情况,多半是林贵妃都没预料到的......
就在殿中人各怀心思的想着自家心事时,忽而便见着李进忠从外头进来。
林贵妃和顺妃两人本就心里存着事, 这时候见着李进忠过来, 再看看正空着的御座, 不约而同的都蹙了蹙眉头,隐约觉出不对来。
自皇帝登基后, 因阮皇后病着,后宫诸事一直都是由林贵妃住持。虽她面上看着张扬骄横, 心里却也是个有成算的,甚至比顺妃更沉得住气。见着李进忠上来, 林贵妃这便也站起身来, 抬手止了殿中丝竹歌舞之音,神色如常的问了一句:“公公这时候过来, 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李进忠面上依旧恭谨, 先上来与几位主子行过礼,然后才开口回了林贵妃的话:“陛下已是摆驾回了乾元殿, 特意令奴才过来说一声,让几位主子不必等他,也不要觉着拘束, 只管尽兴便是。如此,方不辜负了林贵妃和顺妃娘娘这些日子筹办宫宴的辛劳。”
听说皇帝已经先回了,林贵妃脸色微微变了变。她上前几步,住了李进忠的脸,柔声问道:“按理,陛下之事,我等万不敢擅自置喙。只是,今日家宴方才过半,蜀王、蜀王妃还有魏王妃都在,陛下此时离席回宫,我等实是惶恐,还请公公明言才是......”
林贵妃这话,可算是把蜀王、蜀王妃还有魏王妃都拉了进来。
蜀王妃不由便又瞧了眼蜀王。
因着皇帝不在,蜀王这会儿又从上首下来,依着蜀王妃坐着。他虽已喝了半盏的醒酒汤,这会儿还是有些醉醺醺,正半阖目歇着。
见这冤家醉醺醺的模样,蜀王妃心里也有几分忐忑,就担心是自家不省事的丈夫又哪里惹着皇帝了。故而,蜀王妃不免也开口问了一句:“可是我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惹得陛下不悦,这才离席回宫?”
“王妃实在是多虑了,王爷和王妃难得回京,今日家宴上兄弟相聚,陛下心里也是只有欢喜的。”见蜀王妃开口,李进忠便把来前皇帝交代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只是,陛下今儿更衣时正巧遇着了僖嫔落水,瞧僖嫔一身狼狈,模样甚是可怜,索性便带她先回了乾元宫。陛下也是觉着来回麻烦,这才令奴才跑一趟。”
既不是蜀王惹怒皇帝,蜀王妃自也是放下心来。
倒是蜀王,听说皇帝是因着僖嫔方才走的,忍不住便笑起来,凑到蜀王妃耳边叽里咕噜的说了两句。
蜀王妃这样端正的人,都被蜀王那些个胡言乱语说红了脸,又气又恼的,忍不住就暗暗伸出手来,借着袖子遮掩,悄悄在他腰间拧了一把,这才把这黏人又麻烦的醉鬼给撇开。
虽蜀王妃还顾忌着边上诸人,竭力掩饰,可小夫妻间那自成世界、融洽恩爱的氛围却是怎么也掩不住的。
若用余晚晴的话来说,那就是“有些人啊,秀起恩爱来,恋爱的酸臭味是遮都遮不住的”。
魏王妃就在边上,看在眼里,心里又是艳羡,又是难受,满心复杂。
倒是林贵妃和顺妃,她们两人不约而同的变了变脸色,却不是因为蜀王和蜀王妃这不合时宜的恩爱做派,而是因为皇帝的态度。她们也是难得的默契,一念及此,不由便交换了个眼神,心里各有计较:李进忠说的“正巧遇着了僖嫔落水”,可这真就只是个巧合?若非巧合,能时机掐的这样准,甚至直接把人带去乾元宫,那么皇上恐怕真就对僖嫔上了心......
殿中一时极静,众人皆是无言。
李进忠便接着道:“请几位主子安心宴饮,奴才这就回乾元宫复命了。”
林贵妃回过神来,勉强挤出笑来,微一颔首,笑道:“公公慢走。”
李进忠抬步要走,忽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重又恭恭敬敬的与林贵妃等人礼了礼:“瞧奴才这脑子,险些就忘了大事!”
“奴才出来前,陛下还吩咐了,让贵妃娘娘还有顺妃娘娘,好生休息,明早记得去趟乾元宫——陛下有事要与两位娘娘说。”
说完了这个,李进忠这才起身走了。
眼见着李进忠领着人渐行渐远,林贵妃这才缓缓松开了自己紧握着的手掌,却见娇嫩的掌心已被指甲掐破了皮,显出新月似的红痕,她那精心保养、那用凤仙花汁染出来的红指甲竟也折了两指。
顺妃的脸色也是不甚好,握着茶盏的手指紧紧的,指关节处隐隐透出青色。
她们两人不愧是多年的对手,这一刻亦是心有灵犀的想到了一处:皇帝特意让李进忠过来传话,让她们明日去乾元宫,该不会就是为了僖嫔之事吧?
不过是个身份尴尬,愚钝莽撞的孤女,便是真淹死了又能如何?
陛下怎的就这般看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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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宫。
萧翀已是另换了一身衣衫,正独自靠坐在明黄长榻上想着事情。
余太后常爱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