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才已年近不惑,曾经也是寒窗苦读,力求金榜题名的一员,但奈何天分受限,而立之年才堪堪考上了秀才,若是家中富裕,还可以一博。但家中因他这些年的苦读赶考已经负债累累,看着白苍苍的老母与做绣活几乎熬瞎了的妻子,他思量再三还是放弃了科考一途,另谋出路。
经朋友介绍,他开始帮书坊写一些话本,收取润笔费贴补家用。因他想法多变,文笔尚可,又勤奋交稿,倒是也赚了一些银钱。
但最近,他又陷入了窘迫的境地。因为前些日子他与介绍写话本的朋友闹翻了,那人是个书坊掌柜,最初介绍他写话本,说好的是一文钱三页字,纸张与笔墨由书坊提供,他不知市价,还以为这么个价格不错了。
但今日他去书坊交稿,无意听到另外一名秀才提到,话本的润笔费至少是一文钱一页!这还是新人的价格,若是话本卖的多,还要给著作者包红封的。
他在书坊写了两年,最低价都没拿到,莫说红封了。前几日掌柜还说日子艰难,润笔费日后怕是要少给一些。
按理来说,对方帮助自己,应当感恩,抽成些许也能理解,可对方这作态,明显是把他当成傻子来坑!
张秀才一怒之下便与对方大吵一架,彻底闹翻。如此一来,自然也不能给他们家继续写了,他本想着投给别的书坊便是了。没想到抱着新写的书稿在书街跑了半个月,竟然没有一家书坊收他的稿。
还是一家书坊童生告诉他,他得罪的那书坊掌柜背后乃是当朝丞相蔡京,书街上大半的书坊其实皆是蔡相产业,得罪了一人,便是得罪了全部。其余零星小书坊,不敢得罪蔡相,自然也不会收他的稿。
这一消息如同晴天霹雳。
写稿花了半个月有余,找书坊又花了半月,眼看一个月过去了,马上又到了还债日子,他却毫无收获,甚至可能再也不能营收。
张秀才心中不免颓丧,抱着手稿,脚步虚浮的走在街边。
细雨微拂,柳枝摇曳,初春时节带来的凉意仿佛是浸透了他苦涩的心间,他不知道如何回去面对老母与妻子……失神的走着走着便走到了一间没有牌匾的店面前。
他随意的抬眸看了一眼,却发现这店面似乎也是一家书坊,里面摆满了空荡荡的书柜,只摆着一些三字经、论语等常见的书册,并没有什么话本。
他犹豫了片刻,朝里面走去。
店里只有一个穿着短衫的刀疤脸男子,拿着一个烟杆正在窗边吞云吐雾,见到他进来,放下了烟杆,站起身嗡声道:“可是来投稿的?”
一般书坊里都是文人,这刀疤脸男子身材魁梧,脸上还狰狞,张秀才有些迟疑,但想到自己处境,还是点点头:“……我可以吗?”
刀疤脸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笑道:“我们书坊刚刚开业,正是缺稿的时候呢,你稿子带来了吗?”
张秀才连忙从怀里拿出稿子递过去,见对方收下后 ,笑容拘谨道:“请您过目。”
好不容易有一家书坊愿意收他的稿子,他态度极其卑微补充道:“若是您瞧得上,便是价格低些也无妨。”
一文钱三页,就一文钱三页吧。好歹吃饭不成问题。
刀疤脸闻言,却莫名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只要你稿子能入我们教……总编的眼,便是给你高些价格都不成问题。”
总编?是总编撰的意思吗?张秀才有些疑惑,但听到只要稿子好,价格高些都无妨,连忙道:“在下之前写过几本书,虽有些薄名,但那些书是东家要求的内容。这本是我自己写的,若是您们不满意,还可以改!”
刀疤脸扫了几眼,挑眉点点头道:“行,你等会,我拿去给教主……咳咳,总编看看。”
张秀才有些拘谨道:“敢问需要等几天?”
刀疤脸拿着稿子走出门道:“马上了。”
马……马上?
然后他便看着刀疤脸男人站在门口,就那么飞了起来……飞了起来??!
不过很快,刀疤脸又噗通一声掉在了地上,龇牙咧嘴的揉着头回了店里,从店内的楼梯走了上去。
张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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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书街,原本并不叫书街。
只因这条街尽头,有两间京城最大的书院,其中一间还是极为出名的鹿白书院,曾培养出过三朝宰相,无数朝廷命官。加上这条街沿临城中河,河边杨柳依依,景色秀美。导致许多文人墨客会特意来游览一翻,顺便沾染一下鹿白书院这如同BUFF加身的官运。
文人聚集,自然书坊也就多了起来,书街也因此得名。
金江江选定的铺面也是在这条街,而且位置不错,铺面也够大,双层临河,内有后院,后院小门出去,过了一条巷子便是京城的住宅区。她还买了一座宅院,方便自己和手下住宿,唯一的缺点就是这块都是豪宅,四周不是富商就是朝廷命官,宅院的价格略高。
好在魔教的家底还算丰厚,够她挥霍。
金江江站在二楼窗边,指尖捧着一杯温热的香茶,遥遥看着波光粼粼的河流,随风摆动的杨柳,虽然在余光瞥到桌面的稿子时,心间不经意的会那么扭曲一下。不过没关系,一阵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