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解药。
但许多年过去,有关那段痛苦回忆的梦却不减反增,越来越多。
往事像一张无形的网,困住了置身其中的梦筠。
她努力生活往前走,认为自己已经走出好远,回首看却茫然发现,原来自己仍驻足在十五岁那年。
“不是这样,梦筠。并不如此。”
江医生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自暴自弃的话语,说:“跟我重复一遍,你的爱很珍贵,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他人伤害你,是他们自身品质有损,并非你不够好。”
站在旁观者角度,梦筠和沈域清过去的恩怨各有对错。沈域清的拒绝不留任何情面,但梦筠不应不顾当事人意愿,一厢情愿地打扰追逐对方也有错。
但江宿印是梦筠的治疗医生,不是审判对错的法官。
他只关心他的病人。
他进行谈话的目的便是为了让梦筠好起来,所以他不会去长篇大论地各打五十大板陈述对错,他毫无保留地站在梦筠立场,抨击一切让她陷入如今困境的元凶。
江宿印安静看着她,说:“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在仇恨的深渊中沉沦。在某些特定环境中,我们被情绪蒙蔽后,可能做出错误的决定。”
这已经不是梦筠第一次情绪崩溃,在接待诊治她的几年里,江宿印无数次倾听目睹过她的困境。
其实早在最初,江宿印是支持梦筠所谓的报复计划,希望伴随生活发展时间流逝,梦筠自悟后找到新的人生支柱点。
但几年过去,梦筠病情并未好转,且近段时间反而更加严重了。
梦筠抬头,安静看着他:“江医生,你是说我不该报复沈域清吗?”
江宿印叹息一声:“你该往前走了,梦筠。”
这一声叹息,是为命运。
如果没有遭遇家庭剧变,梦筠的人生依旧是一帆风顺。
有父母的宠溺,家庭的呵护,即使沈域清始终对她不留情面,她也依然是骄傲又无畏的自己。在短暂的失落不甘后,她会如同大多数普通人一般,对这段不算好的爱情释怀。
但母亲的纵身一跃,成为她被抛弃的证据,是压跨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梦筠下意识不愿去憎恨父母,她也不是那种抱怨命运的性格,所以她将原罪归结到自己。
父母的离去,糟糕的处境,自暴自弃的情绪,喜欢的人的伤害……种种情形,造就了此时坐在心理室的梦筠。
“人不应当沉溺于过去,我们能够学着去谅解。你的母亲,过去不懂事的自己,伤害过你的沈域清。”
听见江宿印诚恳的劝解,梦筠安静下来。
以前江宿印也提过相同的建议,那时的梦筠从来都是毫不犹豫拒绝。
但这一次她或许是累了,或许是想到了那束郁金香的误会,或许是哭过后没什么力气,更可能是昨天的安眠药发挥了作用。
她在刚才的爆发后,情绪变得极其平静和麻木。
梦筠沉默许久,最后说:“谢谢你江医生,我会考虑的。”
江宿印望着她,说:“梦筠,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好起来。”
梦筠眨眨眼,忽然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将我转介给其他医生呢?”
江宿印被她问题问住,怔然一瞬。他之前只是跟助理提过,在还没有确定前并没有告诉梦筠,没想到对方已经知道了。
梦筠故作无事地说:“今天进门前,我无意中听见了你的电话……”
她说着,自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好吧,其实我是故意偷听的。”
她坦坦荡荡道:“这不能怪我啊。我刚好听到你在电话中提到了我的名字……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啊,万一你在背后说我坏话呢?”
江宿印皱眉:“我不会说你坏话。”
梦筠笑意未达眼底:“但是你要把我转介出去,你还不如骂我两句。”
她坐在沙发上,歪头好奇道:“江医生,你是觉得没办法帮我了吗?”
江宿印听到这句话,心里沉了下去。这也是他一直不肯告诉梦筠要将她转介给其他心理医生的原因之一,梦筠在遭遇父母的事情后,对于抛弃和背叛尤为敏感。
作为心理医生,他花了良久的时间去建立彼此的信任,才能让梦筠敞开心扉。
他沉吟片刻,婉转措辞道:“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
江宿印还没说完,便被梦筠坚定打断道:“我不同意。”
她盯着江宿印的眼睛,抿唇说:“我不同意的话,你是不是不能将我转介出去?”她在得知江宿印的打算后,便立刻搜索了相关内容,得到的答案是如此。
其实梦筠也不知道,如果自己不同意,江医生是否能将自己转介出去。
她只知道,自己好像又要被抛弃了。
她开始想,是自己不够好吗?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