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罗氏人老成精, 从富察皇后不经意的一句话中就察觉出了之前慧贵妃小产之事另有隐情,而不是如传闻所言是被太后罚跪动了胎气流掉的。
觉罗氏紧紧抓住富察皇后话里的漏洞,又追问了几句, 尽管皇后避而不答只推说她什么都不知道,但觉罗氏是多么了解她这个女儿啊, 略作分析就猜出了真正的幕后黑手。
哲悯皇贵妃!
其实并不难猜。只需细想想, 慧贵妃落胎之后得益最大的人是谁就知道了。大阿哥永璜虽然失了哲悯皇贵妃这位生母,但有了慧贵妃这位恩宠极盛的养母,变得比以往更受乾隆看重, 甚至隐隐有可与二阿哥比肩之势。
再者, 后宫妃嫔中能让富察皇后这么护着的人, 除了同是富察氏所出的哲悯皇贵妃,还能是谁?以血缘论, 哲悯皇贵妃还是富察皇后的族姐呢!
觉罗氏怒不可遏:“那个贱妇!澜儿你糊涂!你到现在还想瞒着我吗?还不把事情一五一十的与我说来!”
富察皇后的内心早就被这桩秘事压得喘不过气来,今遭被觉罗氏一语戳破, 再不能硬扛, 流着泪尽数相告。
事情是这样的。
哲悯皇贵妃——当时的哲妃重病已久, 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 用上再多的珍稀名贵药材都只是在拖日子。哲妃自知时日无多, 就一门心思地为她的儿子大阿哥打算,然后她就盯上了慧贵妃。
慧贵妃位份高, 恩宠盛, 父亲高斌是治水能臣深得乾隆重用, 但除了他之外整个高氏一族并无其他突出的人才。大阿哥若是能养于慧贵妃膝下, 在宫内可更得皇上看重,在宫外可得高斌这个名义上的外祖父支持。且高氏毕竟是近几年才抬入满洲镶黄旗的,根基浅薄, 大阿哥占尽好处的同时又不用担心被势力过盛的外家掣肘。
哲妃打算得很好。可惜万没想到的是,侍君十数年从未有孕的慧贵妃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了身孕!一个女人若是有了自个儿亲生的娃,怎么还会耐烦养别人的儿子?
当然,如果慧贵妃怀胎十月之后生下的是个小格格,或许她会接受大阿哥这个养子。然而哲妃不敢赌这一半的可能性,而且,她心里有数,以她的身体状况只怕是挨不到那个时候了。
于是,哲妃毫不犹豫地对慧贵妃下了手,还顺势就把黑锅扣在了一向对慧贵妃深恶痛绝的太后身上。谁都没怀疑,大家都信了。
之后的发展尽如哲妃所料。慧贵妃失了肚子里的孩子,又伤了身子再难有孕,自然就看中了大阿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对哲妃母子极尽照顾,最终在哲妃临终之际顺理成章地收养了大阿哥。
可笑慧贵妃还沾沾自喜计划得逞,却怎么也没想到她走的每一步都在哲妃的算计之中。
觉罗氏问道:“那个贱妇藏得那般深,装得那么像,行事又隐秘,就连我这个看着她长大的人都没料到她竟是那样的人。澜儿你更是从来都把人往好处想的,你又是从何得知的贱妇所为?”
富察皇后说道:“是慧贵妃落胎后,哲妃身边的一等大宫女魏滟惊觉她从中做了帮凶,受不住良心的折磨偷偷告诉我的。”
哲妃送予慧贵妃的那些大阿哥旧衣物,都是魏滟经手的。
觉罗氏眸中闪过一道精光:“那魏滟何在?”
富察皇后答道:“我怕魏滟被哲妃所害,就把她留在我宫里了。我看她是个机敏灵巧的,心性也好,哲妃薨后也没把她派去他处,干脆就让她一直在长春宫做事。”
觉罗氏皱了皱眉,又舒展开来:“那正好,你带上魏滟这个人证,把诸事都尽数禀了皇上。之后的事你就不用管了,自有皇上定夺。”
又补充道:“那个魏滟你也不要再带回来。背主之人,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可再用!”她直觉魏滟也不是个简单的货色。
富察皇后犹豫道:“那大阿哥怎么办?”
觉罗氏恨铁不成钢:“你管大阿哥怎么办?你给我想想你的二阿哥怎么办!大阿哥自被慧贵妃收养后,皇上对他愈发看重,长此下去都能与二阿哥相争了!”
“你忘了康熙爷的时候,直亲王和废太子斗得你死我活的那些年吗?大阿哥就此废了,于二阿哥不是大好事?”
富察皇后说道:“可是大阿哥怎么说身上也流着我们富察氏的血,他不仅是我的庶子,还是我的外甥啊。”
觉罗氏简直被她气笑了:“屁个外甥!我们富察氏没有哲妃这等阴毒贱妇,也绝不认贱妇生的儿子做外甥!”
“贱妇所出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你听我的,即刻把事情尽数告诉皇上。你要不说,那我去说!”
富察皇后阻止道:“额娘不要,您让我再想想。大阿哥是无辜的啊。”
觉罗氏只觉浑身无力:“澜儿,你别想了!你以为一直瞒着就是对大阿哥好吗?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有一天慧贵妃知道了事实真相,你说她会怎么对待大阿哥?”
“还有更坏的情况,慧贵妃要是知晓了此事你早知情却替贱妇瞒了下来,定会恨上了你,我怕你和二阿哥会因此受害啊。”
富察皇后脑海中闪过大阿哥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