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毒辣,翁宏才坐在靠山边的田埂上,他刚从田里上来,山田本就难种,产量低,取水难,护理难。
一家五口全靠几亩薄田收获口粮,再养几头猪,一窝鸡,就是家里的经济来源。
裤腿卷起,沾满黑泥的小腿,水湿的衣衫,越发让人感到懊热。
脱了边的草帽使劲扇才能驱散些微憋闷,这学期马上完了,又要开始准备下学期学费。
“爸,茶来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提个泡茶的瓦罐开大脚沿着山边边跑了过来,身后两条大马尾欢快地甩动。
这是家里老二,正上初中。
翁宏才看见她就好像看见了大女儿,一个样,马尾都跟她姐姐一个样又黑又粗。
他家有三个孩子,两个丫头,一个小子。
媳妇怀那小子的时候家里门板都被拆完了,就剩几堵墙没被推倒。
幸好第三胎生了个带把的,否则还不知道要在山里多做几年野人。
第三个娃出生后政策稍有松动,在族亲的帮助下,翁宏才一家又慢慢恢复了一些元气。
“姑娘家家的,小心着点!”翁宏才冲翁小草喝道。
老大翁小树,老二翁小草,最小的儿子翁小石。
“爸,我作业写完了,帮你除草。”翁小草把瓦罐酽茶放到翁宏才身边地上就去卷裤腿。
三个儿女都乖巧听话又懂事,翁宏才心中欣慰,那几年没有白熬!
“你弟呢?”
“他作业没写完!”翁小草蹬掉脚上凉鞋,大马尾扭两扭,绑成粗大的短辫,一双白生生的脚丫子下到田里。
弯下腰,双手在水田里面摸。
从田这头往那头趟,碰到杂草,有的可以摁到泥里等它腐烂变成肥料,有的生命力强,必须拔起来扔到田埂上让日头晒死。
穷人家的儿女早懂事,大的带小的,小的带更小的,还会为父母分担家务和劳动。
“宏才,宏才,闺女喊你接电话!”
翁宏才正准备下田,媳妇在屋门口呼喊,村头开小卖铺的二坤媳妇也在自己家门口,接电话得去二坤家。
每次翁小树打电话到二坤家,都是二坤媳妇过来喊人,过几分钟再打回来,家里人就能接上电话。
“你慢点!”翁宏才嘱咐一句正在田里除草的翁小草,起身就走。
大女儿从小到大一路成绩好,没舍得让她辍学帮扶家里。
东拼西凑,供她上完高中。
她就凭着奖学金和勤工俭学,大学学费愣是没让家里出一分。
只是到了大学居然学的是翁宏才搞不明白的什么设计专业,听大女儿说,学设计非常赚钱,以后赚钱了可以给家里盖漂亮的大房子。
翁宏才到店里又等了两分钟,红色座机响了。
二坤接了电话,说了一句,然后喊翁宏才,“才叔,是小树!”
翁宏才从二坤手里接过电话,“喂,丫头!”
……
6月下旬,小树和全正会暂时离开强贝装饰回学校。
小树回去参加期末考试,全正回去准备毕业论文答辩。
七千多块的提成对小树来说是一笔巨款,包贝提前给小树结算,让她有时间处理好这笔钱。
小树领到钱,马上存入银行卡,存折在家,她往卡里存的钱,家里一样可以取出来使用。
存完钱,小树给家里打电话,“爸,我给你存了六千块钱!”
“什……什么……!”电话那头小树父亲起了高声,他不敢相信,“你哪来这么多钱?”
旁边二坤还在,翁宏才冷着脸,希望闺女没干丢脸的事!
“爸,我在一家装修公司实习,这家公司很好,刚刚发的工资,这个月我赚了不少,自己留够了生活费,另外往卡里还存了六千块,是给家里用的。”
六千块是多少啊?翁宏才去年辛苦劳累一整年差不多就挣了这么多!
“什么公司这么好,你还在上学,丫头,你不是给人骗了吧?”三千块都是高工资,翁宏才想不出来什么样的地方会给一学生开六千块一个月。
“我可没什么好给人骗的!”
听着电话中跟往常一样像百灵鸟般清脆的声音,翁宏才心中的不安越发浓烈。
“丫头,你在哪家公司上班?”
“我在寮城西陂村,我们公司是做室内装修的,我专业正好对口!”
寮城,翁宏才听了很多次,去南方进厂打工的基本是往寮城,听说过效益好的工厂也才千多两千块一个月。
翁宏才心焦,想马上飞到大女儿身边看看,到底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这么大方?
这样的工资水平简直不合常理,还是说闺女所学的设计专业真的这么厉害?
二坤也在小卖铺,从翁宏才漏出来的口风大概能猜出来,翁家大闺女赚大钱了!
那丫头不是还在上学吗?
他们一家还欠着不少人钱呐,看来要过上好日子了!
……
小树请了半天假,他父亲要来看望女儿。
折腾一上午,小树领着翁宏才到了强贝装饰,父亲执意要来店里,小树拗不过。
翁宏才终于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