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这个疑问,凌秀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小妹!”离得最近的大皇子接住倒地的凌秀,意外过后面色冷凝。
“秀儿!” “皇妹!”
声声呼唤夹杂在一起,大殿之前乱成一团。
……
待梧桐宫那位知晓这一变故时,凌秀已被送回了凤栖宫由一群太医守着。
床榻上的凌秀面色发白,浑身颤抖,冷汗泠泠。炎炎夏日,盖了两层棉被,体温仍旧低得可怕。
皇城之上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天气转变地太过突兀,朝野上下都不禁揣测,是因凤女受难,惹得上天发了怒。
凌秀的识海中,小系统哭成了个泪人:【秀儿,你一定要没事呀!】
——要是秀儿出了事,它就……它就降下“天雷”,一把火烧了这皇宫,把坏人全都烧光!什么总局什么破任务,它不做了!
……
皇城某一角落,有人晦声质问:“丹药是为太子准备,你为何擅作主张!?”
“我……”国师不敢解释。
那人继续逼问:“那丹药又是怎么回事?为何她会当场吐血毒发!”
“我……小人也不晓得。那丹药里头的寒毒与上次给五皇子用得一样,只到冬日寒意激发才会发作。小人也不知出了什么差错……”
“废物!”
那一天,史官上书:洪福廿六年,白露。长公主以身试药,呕血,卧床三月。怀帝大怒,鸩杀国师。
是夜,恭哀皇后薨。
梧桐宫内,梳妆完毕的皇后坐在棋盘上,强撑道:“似秋,去叫他过来吧。”
秋姑姑无声抹了抹面颊的泪水,哽咽道:“是。”
于是,长达十几年后,皇帝终于再度踏进梧桐宫。
进了殿内,皇帝便见到,皇后端坐于棋盘前,她微微抬眸,刚好撞到他的视线。一如二十年前,她总是第一时间抓住他投来的目光。
“你怎么起来了!?”皇帝快步上前。
“别动。”皇后制止皇帝要抱起她回床静卧的举动,轻声道:“今日,不想和你争吵。”
“陪我下盘棋吧。”
“老规矩,你执黑子。”
“……”静静地看了皇后几瞬,皇帝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不明白。他眉眼染上哀色,妥协一般地坐在皇后对面。棋子入手,温润微凉的触感让他觉得有些陌生了,毕竟,他已二十年不碰棋了。
两人分别执棋,一旁的福海和秋姑姑形容不出自己心中的复杂,只默默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通红的眼眶。
皇帝善棋,早年间,常与皇后对弈。
皇帝没什么下棋的心思,他大半的目光都给了对面的妻子。
皇后今日上了妆,气色与往常看不出什么差异,只是瘦弱了些许。可皇帝却险些认不出来眼前这个人。
皇后今日着了身翠绿软烟罗裙,外头披着曾白玉兰散花轻纱,淡雅出尘。一双杏眸如水,好似泉水,轻柔温顺。
——不是这样的。
不应是这样的!
皇帝连连否认。
他的皇后,他记忆中的叶家女,是那个曾长发高竖,眼眸灵动,喜穿绀碧色的窄袖衣裙的少女。
她不该坐得如此端正典雅,她应是那般支着腿,左手不停闲地晃着手里的短刀。
她不该是这般素淡清雅,她应是着着绀色衣衫,笑容明媚言行爽朗洒脱的女子。
她不该……她不该是这般平和地与他对视,她应是横着黛眉,一双杏眼充斥着火气瞪他,出言挤兑他才是。
皇帝能找到唯一一处似是从前的痕迹,就是她还是不喜欢佩戴那么多首饰。
她的头上插了支凤钗,却不是原本他送的那支。
“啪!”皇后轻轻落下一子,矜持一笑:“我赢了。”
皇帝回了个笑容,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仿佛他的身体已是有了记忆似的。
“是啊,总是你赢。”他叹息一般道。
“是啊,总是我赢。”她面上的笑意真实了些。
皇帝低下头,不敢看她。怕看到她涣散的目光,更怕看到她眼中的暮色。
“我的棋,是你教得。每次下棋,你都让我。”皇后说,“这次,也是我赢”
“嗯。”
“每次赢你,你都会应我一件事。”
“嗯。”
“放我走吧……”
“……”他不语了。
“齐昭,”她唤他的字,“我累了……”
是啊,她都没什么力气说话了。
“……好。”
“嗯。”皇后笑笑,闭上眼,呼吸轻得近乎于无。
半刻钟后,她靠在他怀里,在睡梦中远去。
……
皇后薨世,皇城一片缟素。今上悲痛不已,罢朝三月。
凌秀是在三日后醒来的。人虽已醒来,却四肢僵硬如木,只能卧床。她错过了皇后全程的葬礼。
皇后出殡后,凌秀的凤栖宫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殿下,秋姑姑来了。”
凌秀睁开眼,让翠儿扶着自己靠坐在床上。
“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