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怀柏抱剑斜倚, 立于如血残阳中, 目送归鸿。门被推开,怀柏立马转头, 见小徒弟眼睛红红垂头走出,眉登时皱起。她十分清楚佩玉秉性坚强, 对外人鲜少有流泪的时候, 此时变成这样,莫非是被欺负了不成?
“谁欺负你了?”怀柏执着云中就要往殿内闯。
佩玉忙把她拉住, “师尊, 我想回去。”
“不行,我非得把他揍一顿。”怀柏想,她捧在心尖上的人,居然被人欺负哭了, 这世上除了自己还有人敢欺负她徒弟, 非要讨回来不可。她拉开门,对剪云砂对个正着。
斜阳泄进昏暗殿内, 剪云砂眯着眼睛, 如雪白皙的肤色被映出几分艳,盛世牡丹,国色无双。
怀柏嗤笑一声,“我以为是谁,千寒宫主。”
剪云砂目光颇为不善,与怀柏对视,一时间火光四射, 宁宵拍拍佩玉的肩,带她往旁边挪了几步。
怀柏与剪云砂颇为不对盘,此刻更是相看两厌。
她们积怨已久,若说源头,大抵要算到三百多年前,怀柏带人在天海秘境劫了剪云砂的朱脂。
朱脂是仙门千金难求的胭脂,要取红芜兽眉心精血,数十只红芜兽才可制成一小盒朱脂。
剪云砂素来是爱美之人,前去天海秘境也是因为朱脂难求,而红芜兽长居秘境之中。待她好不容易找到一窝巢穴,取血到一半时,却被人横空劫去,叫她如何不记恨许多年?
怀柏初时也并非故意。
红芜兽本是怯弱亲人的妖兽,却因怀璧之罪濒临灭绝,取血之法亦十分痛苦。她当时看剪云砂下手便要赶尽杀绝,毫不留情,便上前交涉,一言不合二人动手,打斗之中,不小心损坏剪云砂的朱脂,红芜兽也趁机逃脱。
她们同为仙门俊杰,若只是此事,未必没有转圜之机,怀柏只要弄盒朱脂或其他美容圣品赔罪,剪云砂或许能原谅她,握手言和。
偏偏那时怀柏嘴欠,在剪云砂惊呼“你居然毁了我的朱脂”时,回敬一句“毁了就毁了,还要挑日子吗”。
从此二人的梁子便这么结下。
怀柏问:“是你欺负我徒弟?”
剪云砂冷笑:“呵,欺负就欺负了,还要挑日子吗?”
怀柏心道,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这般小气。
剪云砂咬牙切齿说完在心里酝酿了三百年的话,心中舒爽,又意识到不对,“你徒弟是谁?我欺负谁了?”
怀柏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朝雨的孩子是你徒弟?”剪云砂掩唇笑起来,很是畅快,“我徒弟是你徒弟的娘,那我算不算你娘?”
怀柏:“幼稚。”仙门关系错综复杂,个个都是活了千百年的老王八,今日你儿子拜入我门下,明日我孙女拜入你门下,真要细算辈分,不知会乱到哪去。
怀柏觉得和这活了几百年毫无长进之人无话可说,转身朝佩玉招招手,“徒弟,我们回去。”
“慢着,”一只玉箫揽住她的去路,剪云砂道:“她是千寒宫的人。”
“她是千寒宫的人?”怀柏一字一句问,猛地转身望向剪云砂,“那我问问你,她流落穷山恶水时,你在哪里?她被人践踏辱骂时,你又在哪里?你连自己的徒弟都没护好,还跟我来抢徒弟了,敢问阁下算命吗?”
剪云砂不明所以,“算什么?”
怀柏道:“你算什么东西。”
剪云砂气恼万分,玉箫一划,但云中更快,如惊鸿游龙,刹那间横在剪云砂眉间。
未出鞘,剑风依旧凛冽。
剪云砂瞪大了眼,眉心有些冰凉,“云中?!”
怀柏道:“三百年前,你我便已战过一场,如今你又想再打一次吗?”云中切着玉箫蜻蜓点水般掠过,怀柏挽个剑花,“好巧,我正想舒展筋骨,”
剪云砂忌惮云中之威,没有动弹,只道:“若是三百年前,你收她为徒,我不说什么,但如今你不过是个废物罢了,也要耽误了她吗?”
怀柏笑着说:“若我真是个废物,此刻你还会不动手吗?”
她把剑收回,叹道:“若要打就打,不打就各回各家,我还要同我徒弟一起吃饭呢。”
剪云砂依旧未动,并非只因云中,更是因为宁宵在侧。昔年的少女自然可以肆无忌惮,做事全凭喜好,但身为一宫之主,不得不考虑更多。有时候,她有些羡慕怀柏,风华不改,依旧肆意。
“你真要留在这儿?”剪云砂看向佩玉,夕阳照在她脸上,眼底的寂寥被点亮。
佩玉眼神坚定,“孤山是我的家。”
剪云砂想起许多年前的朝雨,那时她也信誓旦旦地说过,千寒宫是她的家。
朝雨不同于其他弟子。
剪云砂以情入道,并非爱情,而是亲情。
于是她捡了一个孤儿,待她视如己出,亲手抚育她长大,看着她从牙牙学语的幼童长至娉婷少女。直到剪云砂冲击化神失败再出关时,世事变幻,故人不再,她的道心一朝受损,修为倒退至元婴后期。
朝雨已经死了,眼前的孩子……
剪云砂心里暗暗叹一口气,如若佩玉答应同她回去,或者是接受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