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内晕黄的灯亮着,在昏沉慵懒的天色下像是大海里给人指明方向的灯塔,徒生出苍凉寂寞之感。
有个身材苗条的女人站在白塔前,边仰头望着那晕黄的光,边抽着香烟。
*
周瑛住进了新租的房子里。房子面积小,位置偏僻还背阴,胜在租金便宜还带了厕所,周瑛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她住进来的时候是六月中旬,刚高考完没多久。平常人家的孩子该趁着这个时间好好放松,然而她要趁着这将近三个月的假期挣到上半年的学费和头一个月的生活费。
在乡下打工挣的钱少,也没有适合她的工作,幸亏得了院长的介绍到市区里谋得了在服装店帮忙卖衣服的薪酬。
周瑛没有告诉院长,除了白天在店里卖衣服外,她还悄悄找了个晚上在饭店洗碗的工作,按日结账。
辛是辛苦了点,但她还年轻,能抗得过来。
搬到新住处的第一晚,周瑛把房间好好打扫了一遍,累得浑身是汗后简单地冲了个凉,在铺上干净床单的床上睡得很香。
可只是前半夜睡得香甜,到了后半夜,她突然被一阵哐哐哐的砸门声吵醒。
身为独居女性,刚成年不久的周瑛在院长多年的安全教育下有着一定的自我防范意识,她抓起放在墙角的扫帚,套上拖鞋,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
“有病是不是?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觉!”周瑛故意大声呵斥给自己壮胆。
这间屋子的房门没有猫眼,周瑛也不能确定外面到底是什么人在敲门,她捏着扫帚,手心里都是汗。
拿起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报警。
敲门声停了下来。周瑛等了好一会儿后悄悄把门开道缝,发现门外一个人也没有。她大胆了些,把门开得更大,伸长脖子往左看,又往后看,空荡荡的走廊上别说人影,连猫影都没看见。
周瑛立马把门关上,上小锁,又把床头的柜子推来堵住门口,这才稍微安心一点又爬上床睡着了。
睡了大概两个小时,神智还迷迷糊糊时,周瑛再次被吵醒了。
如果说第一次被吵醒时心里还有几分害怕,那现在的状态完全就是没有睡好觉的暴躁。
她明天还得早起去店里上班,这是哪个神经病?敲门还没完没了?
敲门?
周瑛坐在床上,意识清醒了几分,刚才的声音是敲门声吗?
铛铛铛~
周瑛这次注意听,声音并不是从门那里传来的,声音质感也不是敲在木质上的笃笃声,而是更清脆一点,像是敲在铁制品上。
周瑛在不大的房间里翻来找去,床底,衣柜,厕所,没放过一个旮旯,最终把疑点锁定在这个小房间里最值钱的大书柜上。
怎么觉得这声音是从书柜后面传出来的?
周瑛卯足了劲儿,把笨重的书柜攒开露出后面光洁的白墙,果真,声音是从这面墙的后面传过来的。
她趴到冰凉的墙面上,把耳朵贴到上面想试试能不能听得更清楚,但声音戛然而止。
就好像是隔壁在干坏事的人发现有人偷听所以即刻收声。
周瑛强撑着睡意等了十来分钟,可那清脆的敲击声却没有再响过。
“明天要给邻居说一声,让他别再发出这种敲击音了,真的好吵。”周瑛这样想着进入梦乡,这回没有再被吵醒。
因为前一天晚上没睡好,第二天上班的周瑛一大早就呵欠连天,精神萎靡。同为打工人的收银小妹笑着问她:“你昨晚没休息好吗?”
“是啊,我住的那个地方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半夜了邻居在隔壁铛铛铛敲个什么东西,特别吵。”周瑛把新进的外套挂起来,有气无力地说,“还有人在我睡觉后敲我的门,吓得我半死。”
收银小妹一脸后怕:“听起来怎么这么恐怖啊?你住哪里?”
周瑛报上自己的住址。
收银小妹:“那边住的人鱼龙混杂,本来就比较乱,你一个人住那边太危险了,不搬到稍微安全一点的地方去吗?”
周瑛不太好意思地说:“那边的房租便宜,我没那么多钱。”
“你年纪看着也不大,一个人出来你家里人难道不会担心吗?”收银小妹看周瑛还是未成年的模样,身上都还带着青涩的学生气,不该这么早就出来混社会。
“我是孤儿,在孤儿院长大,没有父母。”周瑛说。
收银小妹神色一变,忙道:“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我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我们院长很好,还让我读完高中,参加高考。”那对狠心把她扔掉的父母,估计连书都舍不得让她读。
“所以,你是今年刚参加完高考的考生?”收银小妹走到她旁边,搭把手一起整理衣服。
“嗯,趁着假期多攒点学费。”周瑛打算等成绩下来后报一所师范院校,她想成为像小学老师那样在偏远地区扎根,让更多学生读书的人。
“真好啊,等你读完书出来就是大学生了,也能找到更好的工作。”收银小妹羡慕地说,“可惜我笨得很,没有念书的头脑,我爸妈也让我早点出来工作挣钱供我哥读书。这日子一混一混,转眼间溜掉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