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耶好耶!”两小只跳起来拍手欢呼,云珍儿跟大伯娘正在一边用竹签窜起烤料,回过头来瞧着,不由得笑了。
这样过年,真好呀。
云莞托人从陵阳城买了几个烟花礼炮,喝完了奶茶,边上的炉子里架着烤串在烤着,院子里一阵香味萦绕,飘出了院外,吃到兴起,她带着两小只在院子里放烟花。
三人对烟花都兴致勃勃,却都怂得不行,云莞手里拿着小火棍,小心翼翼地靠近引线,尝试了好几次都对不上引线人就啊啊啊啊叫着跑开了。
两小只自然也不敢,像两只小尾巴一样跟在云莞的身后叫。
云玉娘和云奶奶瞧着,笑得合不拢嘴,最后还是云玉娘上前去,接过云莞手里的小火棍:“去去去,边儿去,让娘来。”
她笑道:“有玩心,没胆子。”
说罢已经点燃了引线,而后听得一声“咻”的声音,烟花升上天空,“砰”的一声炸开了,散成五颜六色的花朵。
小琛和霜儿都开心地跳起来鼓掌:“好漂亮呀!”
云珍儿和云怀诚也过来凑热闹了,不在生意场上,大家都是十几岁的少男少女,喜欢新奇的玩意,“真漂亮!”
“好看,明年要多买几个!”云怀诚说。
云玉娘笑道:“明年是该多买几个了,不过明年阿诚就要成亲了,还跟小琛和霜儿一起玩闹么?”
话说得云怀诚脸色大红:“二婶,你也来打趣我!”
云家闹出的动静太大,周围不少孩子都跑出来看热闹,一时间欢呼雀跃的声音不少。
云莞在旁边看着,笑弯了眸。
不知不觉间,一年就过去了。
她看着空中的烟花,心绪不知不觉间,早已跨过了西江,跨过了又高又远的脊山,念着藏在心底的少年。
不知萧韫之一人在外地,又当如何过年?
对于战场上的将士们来说,过年,于他们而言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战场上风云变化,岁月不知几何,生死都在旦夕之间,又有谁记得年节之事呢?
北丘国本是游牧民族,与中原之地不同,并无春节这一说法,但却知道汉人的年节之礼,晓得大家渴盼春节,此时当时最思乡的时候,军心最不稳。
往往在这种时候,他们便会加剧进攻,就算做不了什么,也要击碎东澜国的将士们对于年节的感情,从而干扰军心。
大年三十这一晚,江南锦绣繁荣,烟火繁盛,北境却刚刚经历了一场规模巨大的战役。
战士上从战场上退下来,连续两日的战斗,已让他们筋疲力尽,还有不少士兵受伤了,北丘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是存了不让东澜国的将士过一个好年的心思。
谢揽云已恢复大半,但萧韫之不放心,加之谢揽云有意想让萧韫之留在军中一段时日,所以萧韫之也并没有离开,多年来第一次在北境跟谢揽云一道过年。
此刻的萧大公子,成了个跟在镇远侯身边的小兵小卒,那富贵公子的慵懒气一收,倒成了个无人问津的小兵卒。
他穿过伤痕累累的战场,穿过疲劳得倒在地上便能睡过去不知年岁几何的士兵们,穿过北风呼啸的营地,在军营大帐的角落里听着一群将士在谈话。
直到午夜的更声敲响,新的一年过去了,众人才感叹了一声,纷纷走出了账外。
谢揽云身上带了些轻伤,带着萧韫之走上了关门高墙,极目远眺,前方乌黑一片,沉沉压抑,舅甥两人看着狼藉的战场,沉默了小半个时辰,谢揽云才轻叹了一声:“走吧。”
回到府中的时候,已是丑时末。
萧韫之换了一身衣裳,却半点睡意也无。
桌上还放着两坛千山酿,他拿了一坛跃上屋顶,以屋脊为枕,对着南方的方向,悠然地喝了一口佳酿。
这酒啊,来了北境,味道竟也没有那么浓了。
高高举起的左手手腕上,那几圈红色的头绳依旧干净而鲜艳。
少年轻轻笑了一声,仰头望着天边弯月,低声道:“阿莞……”
北境辽阔无边,今夜却已盛不下少年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