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在四个郑姓村子里,算是很不错了。
就是郑聪要念书,一年下来花销不少,因此郑家的日子并不宽裕,一家人依旧住着郑家逝去的爷爷奶奶所盖的房子。好在屋子用料好,平日里也仔细修护,瞧着也宽敞齐整。
郑家老两口也是踏实肯干的人,纵然不年轻了,大热天的也跟年轻人一样下地干活,只有抢收实在是忙不过时才会花钱请人帮忙,不然是舍不得的。
最近郑家的十几亩庄稼已经浇灌完,老两口难得有了几分空闲,又开始编筐打草绳,为一个月后的抢收做准备。要是竹筐草绳有多的,还能拿去集市换点油盐。
而在郑家做客的胡苗,就坐在老两口身边,一脸乖巧的做针线,瞧着倒是个挺可人的姑娘。
桑叶的到来,让老两口很是意外,还以为是在桑家安胎的儿媳妇出了什么事,吓得把刚编了一半的竹筐都扔了。直到听说儿媳妇一切安好,悬起的心才落回去。
桑叶是女客,郑父不好相陪,同她说了几句话就回到院里继续编竹筐了。苗氏让胡苗帮忙招待桑叶,自己去厨房煮红糖鸡蛋,这算是庄户人家招待客人的专用吃食了。一时间,不算大的客堂里,就剩下桑叶和胡苗两个人了。
桑叶坐在桌前,一边喝着茶,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坐在对面的胡苗。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容貌秀气,身段窈窕,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单从外表看,小姑娘柔弱无害,又透着几分天真纯良,偷偷地打量人时,并不显得讨厌。
撇开旁的因素不谈,桑叶对胡苗的第一印象不坏,跟想象中很不一样。那个本来打算用到小姑娘身上的法子,竟是觉得有些不合适了。
正待要说话,没想到对面的小姑娘先开口了:“桑家姐姐,你、你家的作坊还要人么?你看我这样的成不成?”
冷不防小姑娘会问这个,桑叶一下子愣住了,看了她一会儿据实说道:“作坊还要人,只要你的针线活儿过的去,随时可以去找那儿的管事。要是管事觉得没问题,你就能进去做工了。”
小姑娘一听,眼里放出光来:“我、我会做针线,我拿给你看。”说着,也不管桑叶作何反应,小兔子似的蹿了出去,又很快抱着针线簸箕冲了进来:“给,这是我给姨妈做的鞋面,你看能行吗?”
桑叶神色恍惚的看着手里还没完全成型的鞋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趟过来明明是替月娘出头,来教小姑娘做人的,怎么就进入招工面试模式了?
不过,小姑娘的手艺确实不错,这鞋面上的祥云绣的惟妙惟肖,配色好,式样新,活儿做的也细致找不到一点线头,可见光是用心还不够,还得真正喜欢针线才做的到。
对上小姑娘期待的眼神,桑叶笑着点点头,不吝啬的夸道:“你这手艺都快赶上我们作坊里的大师傅了。”
小姑娘得了夸赞,激动地小脸儿变红:“真、真的吗?那、那你愿意收我不?”
桑叶刚想说“愿意”,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我家的两个作坊都在招工,你家离镇上这么近,不可能没有听说过,之前怎么没有去试试?”
小姑娘眼神一黯,说道:“本来是想去的,我爹娘不让我去,说是不规矩的姑娘才会抛头露面跟男人一块干活。”
要说胡家条件不好,还有个没钱娶亲的二儿子,不可能对作坊那份不菲的工钱不动心。只是那会儿小姑娘正在议亲,两口子担心去作坊做活坏了名声,让这好不容易养大能换钱的女儿砸在手里就不许她去。
结果议亲的时候,就给小姑娘挑了个愿意多给聘礼,但是腿脚有毛病的准夫婿。只要丰厚的聘礼到手,他们就能立刻为二儿子盖间新房,再给他讨上一房媳妇,这算盘可是打的啪啪响。
小姑娘不是不知道爹娘的盘算,奈何她从小到大乖顺听话,生不出反抗爹娘的念头,那门亲事就只能含泪应下了。没想到就要成亲的关头,男方家反悔了不愿意给事先约定好的聘礼,两家谁都不愿意退让,来回闹了几次就这么闹崩了。
那会儿小姑娘还没体会过人性的恶毒,一听说不用嫁给那个男人,心里是窃喜的。只是等她听到自己成为别人嘴里的烂货、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时,她的心态就崩了,差一点就想不开跳河自杀,然后就被送到了上郑村的姨母家。
桑叶打听过小姑娘被退亲的原因,再结合小姑娘所说的话,隐约能猜到她为什么在家里不答应的情况下,还想进作坊做工了。
只是胡家其他人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这边应了鬼知道会不会招来个大麻烦。尽管心里同情小姑娘的遭遇,她还是摇了摇头:“你要进作坊不是不可以,但是得征求你家人的同意。”
小姑娘低下头,默默地红了眼圈儿,显然知道家里人不可能同意。
桑叶见状,竟然有些心疼。她唾弃了同情心泛滥的自己,提醒小姑娘:“你姨母疼你,又是你娘的姐姐,想来你姨母说的话,你娘会听罢?”
小姑娘抬起头,不解的看着桑叶,没有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桑叶却没打算把话说透,不然这傻姑娘要是说漏嘴把她说的话捅出去,对月娘不安好心的胡家还不趁机咬她或是月娘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