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宝嫣的认识中,这段日子以来晏子渊给她的印象,一直是称得上温和的。
当然他也有严厉的一面,这严厉从来没给到宝嫣身上,这是第一次宝嫣尝到被丈夫训斥的滋味,可跟在家中不同。
家中父兄、叔伯对女郎讲话,向来都是和气有理的,哪怕是生气,也会温声说出惩罚的话语。
哪像晏子渊,无缘无故发火。
听闻有一类儿郎,喜欢在心情不顺时冲妇人发火,用以彰显自己的男子气概,莫非晏子渊就是这种的?
宝嫣心中顿时有着说不出的失望。
她又不是不懂羞耻的女郎,父兄都没这么对待过她,晏子渊凭什么不讲一点道理,对她呼来喝去的。
宝嫣忍着面上的火辣之意,松开唇瓣道:“不知夫君为何不悦,既然夫君不想回去住,大可有话好好说。何必,何必……”
她气息中的不稳,微颤,只要耳目敏锐的人,隔着距离在屋内都能听得到,可见晏子渊的话让这位苏家的贵女受了多大委屈。
陆道莲再次朝窗外望去时,宝嫣已经转身要走了。
只是走了两步,她似乎想起什么又停下。
委屈道:“来时,为夫君准备了些果子,夫君……看着吃吧。”
她可真是……
陆道莲嘴角一晒,这叫什么,大人不记小人过?
她这么心善,在这吃人的世道怎么活,万一真遇到大事,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宝嫣走了。
这回是真的离开了这座院子。
陆道莲浅浅收回目光,同时扫过对面一脸不快的晏子渊,垂眸吹了吹茶水,不经意地问:“这就是你新娶的南地妇人?”
“是她。”
晏子渊开始的确是气不顺,情急之下动怒了。
他反应过来,虽然有一丝后悔,但很快就消失地无影无踪,概因宝嫣不仅戳到他的痛楚,还来得不是时候。
他看向面前一派云淡风轻做派的陆道莲,试图从他脸上查找出他想嘲讽自己的意思,皮笑肉不笑道:“让你见笑了。”
他浑身是刺,好像是从受伤开始,性情就有些变化。
不像以前那样学别人,风光霁月,一脸冷静假相,现在是愤怒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居多。
洞察出晏子渊的心思。
陆道莲拆穿他,“不必这么防备我。”
晏子渊视线一顿。
陆道莲掀眸直视过去,两张几近十足相似的脸,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分割成两派,他冷声道:“看在晏家邀请我结盟的份上,我才来的北地。你放聪明点的话,应该知道谁才是你真正的敌人。”
晏子渊被他说得面色铁青。
作为旧相识,少时期就认识的他们,陆道莲当然不是他的敌人,他们只是性格上不和,又不是想置对方于死地的程度
只是习惯于和这个人做比较,晏子渊才会下意识产生戒备的心理。
陆道莲看着他的表情变化,就知晏子渊把他的话听进去了,“我今日来,除了探你的病,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你不是想知道,是谁指使刺客在新婚之夜谋害你么。”
陆道莲:“作为盟友,看在往后还有合谋的可能上,我可以将所知道的线索告诉你。”
晏子渊眼皮乱跳两下,双手攥成拳头,“那日府里抓到的刺客皆以服毒自尽,审讯被迫中断……你是怎么拿到的线索?”
陆道莲微妙道:“你知道我是出家人,出家人怎会喜欢看人在我跟前服毒呢。”
晏子渊似乎懂了,定然是刺客里有漏网之鱼,被陆道莲的人逮住了。
他手下有一帮十分神秘的死士,审问手段比起晏家,只好不差,或许早有预防,才能从刺客嘴里套出有用的线索。
“你想要什么?”晏子渊不相信天底下有白来的好处,尤其他面对的是心思诡谲的陆道莲。
这人与他同年同岁,却自小养成了格外不同的性子。
他们或许是天底下最亲密的人,却也是最了解彼此的对手。
陆道莲愿意帮他一把,事后肯定会找机会,连番从他身上索赔更多的利益。
然而,让晏子渊预料不到的是,陆道莲并没有透露出任何有所求的想法。
他只是别有深意地道:“我是不是还没有送你新婚大礼?”
看着晏子渊愣怔的样子。
陆道莲举起手中茶杯,嘴角莞尔:“那么,这份线索就当是祝你与新夫人恩爱不疑,百年好合的礼物,不必还了。”
“对了,你的伤……”
把晏子渊警惕的神色纳入眼底,陆道莲装作一无所知地道:“我那还有些御贡的药,若你伤还没好,可管庆峰那儿去取。”
他都说到这种程度了,晏子渊这才肯稍微相信,他是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