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点笑意。就像现在这样,他明知故问庆峰,“我怎么不记得我答应过他什么?要不你来说说。”
“师叔!”
如同被戏弄一样,大汉第一次露出茫然受挫的神色。
他像是不敢相信陆道莲会不记得对方丈的承诺,嘴皮抖了抖,说:“你答应方丈,会改邪归正,这辈子………都不会触律犯禁。"
“你朝他发过誓的。”
养大陆道莲的昭玄寺方丈、僧正在两年前就圆寂了。有时候,连陆道莲都分不清这个人到底是怎么看待他的,是视他如恶疾,还是视他如稚子?
若是稚子,为什么众人中,唯独待他严苛无比。
就因为他差些将暗地里推了他一把的人闷到水缸中淹死,还是因为他把一些有毒的东西塞进包子中,喂了一条总是跑出来咬人的疯犬?
"你这小人,年岁不大,心性却险恶如斯。今日若不加以管教,以后怕是为祸众生。"
记忆中,两条短腿的他被拎起责骂,昭玄寺方丈把他带去禁闭堂责罚,“进去吧,不到认错的时候,不要出来。"
若是恶疾,为什么又会在他年幼时,把一个与他差不多大,农家出身,一身黑瘦气,脑子不太够用的孩童带到他跟前,“他叫庆峰,有些习武天赋,今后就跟着你。”
“你生他生,你死他死。”
“他有什么用?”
"他是来代你承受孽报的。"
陆道莲年幼时的确还未定性。他做事喜欢凭喜好,没有准确的善恶之分,或者说善恶观念在他
那其实是模糊的。
他凭着心情来对待他人万物。有人推他,他就得报复,他该死。
有疯犬伤人,冲着他垂涎欲滴,看他宛若猎物,那也该死。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可昭玄寺方丈不那么认为,他认为他就是恶果的化身。
临终前,怕自个儿闭眼了再无人能管束到他,还逼他滴血发誓,“你这性子,你这性子六亲不认,迟早有天为祸四方。"
"你得答应我,七律八戒,一概不许犯,否则你罪无可恕,这辈子都不得善终。"
兴许是知道他没那么容易听话掌控。昭玄寺方丈培养出来的庆峰,就成了他险恶心性的手替,代他行使百无禁忌的权利。
庆峰:“……他还交代过我,让我看护你,师叔想做什么只管吩咐我去做就行了,不是说好了,不管杀人也好放火也好,通通由我来做。"
"这样孽报也只会报在我身上,师叔难道忘了方丈对你的一片苦心?""难道那新妇就非碰不可?"
不想让陆道莲去代晏子渊圆房,就是怕他违背誓言,触戒犯禁后遭到报应。
本以为他待那个新妇,也只是玩弄的态度,没想到他会为了她,不顾方丈临终前的交代,执意要破戒。
庆峰沉声请求,"师叔,让我……"陆道莲毫不犹豫地打断他,"让你什么?"
他像是听到眼前大汉表明的忠心,黑瞋瞋的眼珠里不悦的煞气散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戏谑的冷笑:"想什么呢庆峰,这种事情可没办法叫你替我代劳。"
“晏子渊那新妇,是我一早看上的。”
他视线一扫,落在完全听懵了的晏子渊的下属身上,肆无忌惮地道:“老方丈已经死了,我早受够他的规训了,人死如灯灭,随便应诺的事何必当真。"
他走向那些听到所有秘密的人。
"不得善终又怎样?"
陆道莲以极其诡异的手法及快得看不清的速度,拧断了离他最近的下人的脖子。像是不打算留一个活口。
在庆峰双目大睁中。
陆道莲噙着一缕笑,如渡河而来的佛陀,使的却是锁魂的招,直
接越过惊慌的众人将佛堂的大门都关上,"原来亲手杀人是这种滋味,看来——"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天昏昏。夜清清。与横尸遍野的烧雪园不同,无人知晓府里的另一端发生了什么。
宝嫣的雀园像乱世中唯一亮着灯的温柔冢,园里下人一无所觉地烧着热水,为今后少主母和郎主
的圆房做准备。
宝嫣的新房在今夜特意点了好闻的香。纱幔也换成了喜庆的颜色。
她穿着翻箱倒柜,试了好多套才觉得合心意的衣裳,梳了显得慵懒而妩媚的发髻,独自一人,期待又紧张,忐忑又慌慌地起身、坐下,反反复复。
她怕那个应允她的夫婿不会来。又怕他会悄无声息地出现。
就像验证了她心中惶恐一样,夫婿比约定中晚了一刻才到。
他突然就现身在了院子里,宝嫣远远的,透过窗看到一道高大身影的那一刹那,微微焦急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她想晏子渊还是来了,他没有毁约。可是入夜后,天又情不自禁下起小雨,“夫婿”还站在那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