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做得,我还说不得吗?!那东方高我,上数八辈祖宗都跟沈家打不着一杆去,当年沈家被人灭门,他不知在哪儿,这会儿却腆着脸说自己是沈家故交,借着沈辞镜一事,借题发挥,以子虚乌有之名灭我谢家,还要留下一把剑来警告我、恶心我,这会儿我却连说都说不得他了?”
“而那所谓的陆地神仙陆铎公,更是狗屁不通!他恃强凌弱、横行霸道,多年来就如那恶狗一般,不但毁了无数女子清白,就连那些义子也被他养做恶犬,养得他们性情乖戾,见人便咬,顺他者昌逆他者亡!这般的货色,这种披着人皮的畜生,竟也敢自称陆地神仙?!如果这样的货色都能被叫做陆地神仙,那么那些活在静海幽地的魔道恶徒又叫?天兵天将吗?!”
“别说了!唉呀,谢小一,你别说了!”宋四急得顿脚,额上背上冷汗直冒。
宋四曾听说,有些大能身具玄妙神通,哪怕是万里之外的人念了他的名字,他也有所感应,神念瞬息万里来到那人面前。
而在宋小四看来,陆铎公这样的老神仙,正是这种身负玄妙神通的大能之一,更何况他与谢非言也并非相距万里,而是同在天乙城内!如今谢小一近乎是指着陆铎公的鼻子骂人禽兽,那这老神仙又会作何反应?!
宋小四只是想想,就忍不住汗流如注。
但楼下闹市却蓦然传来一声大笑,道:“说得好!说得好!!”
这样的笑声像是惊雷在屋内众人耳畔响起,差点没将宋小四吓得一头栽倒。
宋小四哆嗦着推窗向下望去,只见挤挤攘攘的闹市人群中,有个气质出尘的邋遢道士提着酒葫芦,指着谢非言的方向笑得直拍大腿,一边拍一边大声叫好。
但偏偏这样狂笑不羁的人物,人来人往的闹市中竟无一人向他看过去,就好像这老道士全然不存在于众人眼中。
“说得好!小子,说得好!”老道士旁若无人,站在街上抚掌大笑,“像陆铎公,呸,像老泥鳅这般的畜生,如果也能称得上陆地神仙,那静海幽地的那群狂徒便是天兵天将了,哈哈哈!好好好,妙妙妙,我老道士可是许多年没听过这般有意思的话了!”
宋小四看着老道士,背后冷汗重重,感到事情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起来:明明他只是来警告谢小一,让谢小一趁着东方高我还未注意到他时赶紧离开天乙城的,明明他心中只打算说出真相就离去的……但偏偏最后却叫他听到了这么多狂妄的话,见到了这样奇怪的人。
明明身在闹市、站在千百人面前,却无人能瞧见他听见他,这是什么样的神通?
明明知晓陆铎公的威能,却还敢叫陆铎公老神仙为老泥鳅的,会是什么样的人?
宋小四甚至不敢细想。
他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虽然义气上头时,他可以顶着陆铎公的威势和宋老爷子的威严做出通风报信之事,但归根结底,他依然只是个立不起来的公子哥罢了。
宋小四面色发白,嘴唇颤抖,一副快要厥过去的没用样子。
谢非言也不为难他,将他推开,便自个站在窗前,打量楼下那老道士。
只见这老道士咋一看去,只给人两个印象,一是穷,二是邋遢。他穿着一双露脚趾的草鞋,提着一根能当扫帚用的拂尘,身上的道袍补丁摞补丁,头发乱糟糟得像鸡窝。与其说他是老道士,倒不如说他是看起来像道士的老乞丐!
这样的人,如果放在平日,谢非言宋小四这样的纨绔哪怕是路过都不会多看一眼,但偏偏在当下,在这个特殊的时候特殊的场景中,这老道士以这样神秘莫测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于是他的身份也就被无限拔高了
谢非言看着他,一时间并未猜出这老道士的身份。
但这无关紧要,因为他胸中点燃的暴戾乖张,让他再不关心这样的事。
谢非言似笑非笑,道:“听起来老道长似是也很看不惯那所谓的陆铎公?”
谢非言扬声说着,声音清朗,身姿挺拔。但偏偏楼下众人除了老道士外,无人听见他,无人看见他。就像是有个看不到的屏障,将老道士与谢非言所在的房间笼罩在内。
老道士嘿嘿一笑,道:“没错,我的确讨厌那老泥鳅,但小子你也莫要指望我能去对付那老东西!陆铎那老家伙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巧了不是,道长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这老道士捻着胡子,竟还颇有点得意洋洋的意思,“你小子若想要以此激我去对付那老泥鳅,道行还浅了点!”
谢非言笑了一声,话题一转:“既然如此,小子就多嘴问一句,却不知老道长是修的长生,还是修的快活?”
老道士摇头晃脑:“当然是修的快活!所谓的长生,不过是活成个乌龟老王八而已,有什么意思?”
“既然如此,那老道长觉得万万人的敬仰可足够快活?”
老道士眼珠一转:“还行。”
“老道长觉得众人拜服、视你为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这可快活?”
老道士眉头挑了起来:“尚可。”
“那老道长觉得,将万万人从你讨厌的老东西手中解救出来,看他们拜服在你脚下,对你感激涕零,一边赞叹你的伟力,一边痛斥你讨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