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是个苦命的人
戏鼓子敲了半天,落日时分才算消停。
谢府众人忙了一天,人仰马翻。
谢玉渊拍拍自己笑得僵硬的脸,泡在热热的水中,一手拿着医书。
罗妈妈悄悄进来,上前摸了摸水温,轻声道:“小姐,秋分来了。”
“秋分?”
秋分和青芽一道在娘跟儿前侍候,这两个丫鬟稳重心细,没什么事情,从来不离开娘跟前半步。
“秋分,你找我什么事?”
秋分的声音从帘子外头响起,“二奶奶说,三爷是个命苦的人,小姐能帮则帮。”
谢玉渊顿时心中生疑。
娘进谢府,就连捐嫁妆这么大的事儿,都只是点点头,没有言语半声,这会竟然为了一个人人嫌
弃三爷开口,真真是件怪事。
罗妈妈却如醍醐灌顶一般,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腿,“奴婢想起来了。”
谢玉渊抬眼去看她。
“当初二奶奶离开谢家,整个府里没有一个人来送,是三爷把二奶奶送出了扬州城,为此还被老爷打了一顿。”
怪不得!
谢玉渊笑眯眯道:“秋分,你去和娘说,我会的。”
“是,小姐。”
秋分的脚步声离开,谢玉渊拧着眉道:“娘看人是不会错的,只是我不明白,三叔借这么多的银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我没有听错,他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回府了。”
罗妈妈想了想,“小姐,要不要奴婢派人去打听一下?”
“算了,别去打听了,让三叔知道了,倒显
得咱们对他有所图似的。”
…
这边谢玉渊主仆二人在商量打听谢三爷,那头的陈府,蒋氏也在向儿子打听谢家的事情。
陈清焰把在谢府的所见所闻说了个遍,蒋氏的两条细眉拧成一条线,连日来扬州府官场上的变动,让她原本丰腴的双颊,消瘦了几分。
“儿子,谢家两个哥儿都去京城读书了,你想不想去?你若想去,我让你外祖家…”
“娘,哪里读书都一样,我才不要离开你们呢。”
蒋氏一听这话,心里涌上几分安慰,“你这孩子…行了,去吧,让底下人好生侍候着。”
陈清焰朝母亲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等人走远,月娘接过丫鬟递来的燕窝,奉到夫人手里,低声道:“夫人啊,谢三小姐那头,怕是不成了,”
蒋氏闻言心中一片冰冷,温热的燕窝捧在手
上,再无一丝暖意。
何止是不成了,简直就是凉凉。
高家的累世财富还在内务府,什么时候还给高氏母女,天知,地知,你不知,我不知;
三小姐把高氏的嫁妆都捐给了朝庭,虽然换了一方安身之地,但身后估计是一穷二白,半点子油水都榨不出来。
从前的那些算计,那些布局,统统落了空。
不仅如此,她还赔上了一对价值千两的手镯,和几匹苏绣,真真是亏本买卖啊!
“永安侯府可有消息过来?”
月娘摇摇头,“还没有,奴婢估摸侯府这会也顾不上了。”
蒋氏把燕窝往茶几上重重一搁,扶着发痛的额头轻叹:“这好好的,宫里那位派什么安王来,搅得江南翻天覆地不说,连侯府都不得安生。”
永安侯府和平王一向交好。
自家男人能得了这么一个肥差,也是平王在
暗中使了一把劲。
当今天子并未立太子,平王的生母虽然已经薨了,但到底是天子的结发夫妻,平王居长居嫡,是大位最有力的争夺者。
这些年平王在朝中慢慢布局,已经显山露水,江南这一块,原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谁知…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
不是说那李锦夜早死了吗,这又是从哪里迸出来的人?
蒋氏连连冷笑,“这安王也配和平王比,他也不撒泡尿看看…”
月娘等了半天,没等到蒋氏的后半句,忍不住问:“夫人,看看什么?”
“不对,不对!”
蒋氏脸色难看的紧,握着茶几的指关节,隐隐泛着青白色,“那安王的生母不过是个异族的公主,连带着整个族群都是被灭光的,皇上怎么可能扶他上位。”
月娘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反应过来,忙压低了声音道:“皇上千秋正盛,平王在朝中又渐渐成势,父强子强可不是什么好事。”
蒋氏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所以,皇上派了安王来江南,目的就是为了敲打敲打儿子,顺便告诉他,老子能活的时间长着呢,你别动那些不该动的念头,给老子老实点。
“从今个起,把哥儿拘在府里读书,哪里都不要去,给我安安份份的过了这个年再说。”
“是,夫人。侯府那头,夫人要不要再去个信…”
蒋氏坚定的摇摇头,“不用,我能想明白事情,父亲他们也能想明白,谢府那头咱们且先不动声色的看着。”
…
翌日,连飘了两天的小雪终于停下来。
扬州码头,谢二爷登舟起程,把谢太太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