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来,他为数不多拥有的记忆,大部分都是那个住在隔壁的少女。
他教她种菜,陪她下棋,跟着她一起晒太阳说故事。
可如今,他已经走上了这条路,与她注定渐行渐远。
那位玄衣少年,身份尊贵,气质高傲,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他只是一个偷了别人的名字,连捉妖人三个字都配不上的贼。
现在一切打回原形,他也到了该赎罪的时候。
村中走来一队下葬的队伍。
棺木中的人他很熟悉,那夜自己被镜鬼控制,在那人奔向自己时,举起长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杀人非他本愿,可他还是做了这件事。
魏朝衣拦在队伍前方,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对着棺木跪了下来。
他挺直脊背,即便是跪着,也没有半分颓废的感觉,反倒坦坦荡荡,眼神清明。
不管能不能被原谅,他也要面对。
镜鬼的误会已经解除,众人想将他扶起来。
“魏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抱歉……”他声音哽咽:“是我杀的人。”
一瞬间,众人愣了一下,在他承认的时候,他们竟然又反常地不相信了。
“我被镜鬼控制,杀害了村子里的人。”
他面目痛苦,看起来不像在说假话。
在村子里的这两年,众人也了解他,他不会在这时候同他们开玩笑。
死者的妻子突然跑出来,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魏朝衣低着头,眉头紧皱,将先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等他说完,几滴滚烫的泪水已经落在了地上。
可众人完全忽略了他是被陷害的事实。
若没有那个贪图钱财的村民,他不会为了救人去青铜山,也不会误入镜鬼的陷阱,被它掌控,不受控制残害无辜。
他的意识只是想救人,倒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不明白,也无法明白。
他甚至没有可以责怪的人,一切好像都是他的错,是他害死了这三条无辜的生命,那夜若是再多留一刻
,可能已经不仅仅是三条人命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不会的。”
女人道:“明明是那妖怪做的,那天我们都看见了。”
“对不起。”魏朝衣继续跪着:“这三条人命,我无力偿还,要杀要剐绝对毫无怨言。”
“真的是你?”
众人震惊地看着他:“竟然是你!”
女人一巴掌打在他身上,拽着他的衣襟哭喊道:“你怎么能做这种事,你还有没有良心,他与你无冤无仇,你怎么能这么做。”
她哭地撕心裂肺,哪怕知道自己会经历这一幕,可魏朝衣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他承受不了的不仅仅是他们的责备,还有内心的深深的愧疚。
他不想杀人的。
“你就是个混蛋,畜牲,你怎么不去死!你就该去死,为我夫君偿命,为那两条人命赎罪。”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回来,你要是没有回柳涧村,我夫君就不会死。”
“我看妖怪就是你引来的,你这个灾星,侩子手,死一万次都不够。”
……
“对不起。”他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一句对不起,他们就能活过来吗,那些无辜惨死的人就可以有好结果吗。”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冲向他,辱骂他,甚至有些已经开始动手。
“你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世上,我要杀了你。”
……
这样的结局真的是他咎由自取吗。
可他起初只是想救人。
什么都没有了,他悲痛地望着天,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理由存活在这世上。
村民们还在疯狂地咒骂他。
可是下一刻,长剑划破了男人的脖颈。
剑落在地,鲜血喷涌而出。
一片寂静中,他慢慢倒了下去。
随着那把长剑划开了他的脖颈,身边的声音也瞬间关了闸门似的停滞下来。
过了很久,才有人反应过来。
魏朝衣望着那片灰蒙蒙的天空,似是想说什么。
是什么呢?
对不起,请原谅我。
好像都不是。
他在等一个答案,只可惜,又没有等到……
谢昭与裴奚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两人惊讶地冲过去,地上的青年早已没了气息。
他的尸体孤独地躺在荒芜的土地上,有人仍觉得不解气,继续咒骂着。
似乎他自尽就是咎由自取,他早就该这么了结自己。
一阵风吹过,男人的尸首忽然开始消失,紧接着变成一株绯红色的花,花瓣随风飘散。
路边的村民大惊失色。
“他不是死了吗,怎么变成花了……”
“魏公子是花妖?”
谢昭诧异地与裴奚看向彼此。
他好像记得,自己曾在书中见过这种东西,应该是叫…朱影花…
前朝国花,可幻化人身。
那株绯红色的花妖冶夺目,仿佛是这天地间的唯一一抹亮色,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