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那些早就腐烂掉的血肉,又重新长回到了骸骨的骨架上,血液泼地。
在村民们僵硬看过来的视线下,骸骨仿佛才反应过来什么,立刻转身想要往农家乐里跑。
但是,后面的骸骨堵得密密麻麻,完全没有路可以给前面的骸骨通行。于是前后两部分骸骨面对面相撞到了一起,前一刻还是“同伴”,这一刻就是想要扫清的路障。
甚至不少骸骨因为碰撞得太激烈,连身上本就脆弱的骨骼都被对方撞碎,掉在地面上又绊倒了其他的骸骨。
原本杀气腾腾冲出来的死尸骸骨,忽然之间便变成了一片混乱。
而原本沿着月亮溪停下脚步的村民们,则由最前面的领队起头,重新动作了起来,缓缓从溪边走向农家乐。
最前面领头的村民是个中年男人,只是他看上去却不像是常年在农田里劳动的人那样,肤色发黄发黑。
他的脸色极白,近乎于纸,眼珠却极黑,没有眼白,整个眼眶里都是浓郁的黑色,就像是画在白纸上的墨水。
领头的村民手里拿的也不是其他村民提着的红灯笼,而是拎着一面系着红绸布的锣,上面却同样贴着大大的“囍”字。
红纸黑字,笔画起承转合之间锐利如钩。
那村民重重的一敲锣,顿时一声锣声震得人仿佛连魂魄都听到了,尖锐又极具穿透力。
那声音直往脑仁里面钻,听得人直皱眉,杨土难受得赶紧捂住耳朵。
燕时洵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还站在钉死的窗户后面,一动不动的紧盯着那拼命想要逃窜,和另一边随着锣声跟着领头人往农家乐方向拐去脚步的村民们。
“村有喜事,送女嫁神,何人喧嚣,扰乱神祭——!”
那领头的村民一张口,声音尖利又把音调拖得极长,在这样空旷安静的山间回荡,变成了一片安静中唯一的声音。
骸骨像是想要说话,但是它们的血肉早已腐烂殆尽,就算它们拼命张开牙颌骨,也只有几只细长黄白的蛆虫从里面探出头来蠕动摇晃。
后面提着红灯笼的村民们不言不语,只用一双漆黑的眼珠,沉沉的往骸骨身上看去。
红色的光从下向上的打在村民们的脸上,将他们的面容扭曲成骇人的狰狞模样,仿佛恶鬼张开嘴,肆意狞笑。
领头的村民还在敲着锣,骸骨们踩踏着彼此的骨头想要往农家乐的院子里跑,却还是被越来越靠近。
前一刻还仿佛是“猎人”的死尸骸骨,转眼之间便成为了别的存在眼中的猎物。
村民们用另一只没有提着红灯笼的手,伸向骸骨。
然后——
杨土猛然抬起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惊恐的从木板缝里往窗外看。
大口大口咀嚼的声音传来,坚硬的骨骼在被咬断时在嘴巴里发出一声声闷闷的脆响,“嘎吱、嘎吱”……
重物落地的声音,骨头断裂的声音,所有的嘈杂声混为一团,在被红光映红的月亮溪旁边,成为了唯一的声音。
杨土的眼睛里憋出了泪花,却连眨眼的动作都已经在惊恐之下被遗忘,只有求生本能的拼命捂住嘴巴,不要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泪光模糊了的视野中,杨土却看到站在他前面的燕时洵,始终眉目平静的注视着这样诡异离奇的场景,仿佛早已习以为常,没有什么能吓得到他。
这一刻,杨土很想问问燕时洵:你难道不怕吗?平常所接触的人,忽然之间变成了这样无法理解的样子,甚至把那些想要伤害他们的骨头塞进嘴巴里,好像在咀嚼什么美食一样。你就不想跑吗?不怕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吗?
因为杨土的眼神太过灼烈,燕时洵微微侧首,那双眸光平静的眼眸从杨土畏惧到惨白的脸上滑过,然后重又看向窗外。
村民们并没有继续往农家乐里走,在啃噬掉农家乐门口的十几具骸骨之后,其余的死尸骸骨早就奔逃进了农家乐深处。
领头的人缓缓站起身,从刚刚野狗一样趴在地上啃食骷髅头骨的狰狞模样里,重新变成了之前喜气洋洋的模样。
其余村民也都正了正自己凌乱的衣服,显得对将要参加的成亲礼很是重视。
只是和刚刚不同的是,村民们的脸上都带着饱足的神色,像是刚刚吃完了一顿足够回味很久的大餐一样。
并且,燕时洵不知道是否是红光打上去时光影扭曲出来的错觉,他竟然觉得,那些村民们的一举一动,好像比之前更为灵活了。
只是依旧不变的,是他们惨白如纸的脸。
“该上路了,不要误了吉时。”
领头那人一敲锣,尖利着嗓子拖长音调喊道:“送女出嫁,阴神将生——!”
那些村民们跟在领头人的身后,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整齐划一的带起了同样的喜庆表情,就连眼睛弯起的弧度。嘴角笑容的角度,甚至是脸上的皱纹,都一模一样。
像是同一张脸一直被复制,赶工期的手艺人将同样的脸和表情匆匆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