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看,只是条普通钥匙,并没有什么关窍,正疑惑间,便听贾九郎道:“曹史,劳驾您试试用这把钥匙开张公子的锁。”
蒋户曹史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将信将疑地拿过张十八郎的锁,把周四郎的钥匙插进去,没想到真的严丝合缝,不差分毫。
在场众人都傻了眼:“难不成那把钥匙有蹊跷,什么样的锁都能开?”
蒋户曹史将两把钥匙一对比,发现两把钥匙竟然一模一样,百思不得其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的钥匙为何能开张郎的锁?”
他又看向贾九郎:“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贾九郎死性不改,忍不住想卖个关子,不过看看蒋户曹史的脸色,到底不敢太得意忘形:“诸位不过是一叶障目,周贤弟的法子说出来一点也不稀罕,不过是寻机把张公子的锁换了。
“张公子,你辨认一下,这把锁是否是你原来的锁?”
张十八郎接过锁,翻来覆去看了半晌,蹙着眉答道:“我不知道……”
“这就对了,”贾九郎道,“这些铜锁无纹无款,虽大小重量有些差别,可是谁会在意?张公子,我几回见你取了东西将锁挂在箱笼上,有时离开片刻也不记得锁,要掉包也不是什么难事。”
张十八郎脸不由一红,他平常有奴婢伺候,确实有些不拘小节,对这些琐事不上心,给了人可乘之机。
“可是……”他不解道,“他趁我没锁箱子直接偷了东西便是,为何要多此一举?”
贾九郎道:“若是当时偷了你的考状家状,你立即就会发现,到时一查便知他有嫌疑,换锁则不然,你的财物并未丢失,多半不会注意到锁已被人调换。”
他又看了眼面如死灰的周四郎:“你和邹五郎合谋,寻机换了张十八郎的锁,再找合适的时机偷窃文书,栽赃在旁人身上,你们俩还能彼此互为干证。”
有人小声道:“可他为何要替蔺七郎洗脱嫌疑?”
蔺知柔道:“因为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我。”
众人一时都看向她。
她接着道:“因为站不住脚,我是榜首,我没有害张公子的必要,况且假如我怀恨在心要害他,怎么会冒险顺手牵羊,把嫌疑引到自己身上?我更不会把赃物藏在自己枕头里,让你们轻而易举搜出来。”
她看了眼周四郎:“从始至终你只是借我作筏子,真正要害的是他们两个。”
“前三一下子少了两人,你笃定可以在朝会上露脸,无需将我也赶尽杀绝。”
贾九郎赞赏地点点头,对周四郎道:“换了锁之后你们便静待时机,那日刚巧发现我会开锁,正好用锁做文章。”
周四郎忽然像个行将溺毙的人抓住一根浮木:“若我要害你,为何不将你私自撬锁上楼的事禀报官长?”
贾九郎道:“你们未尝不想,只不过等了两日,没听说楼上丢什么财物,又没有证据,即便揭发我,大不了也就是让我挨一顿骂,反而打草惊蛇,再要栽赃我却是没那么容易了。”
周四郎无可辩驳,不由自主地咬牙切齿,原本和善的眉眼变得有几分扭曲。
蒋户曹史失望万分地摇了摇头:“真是没想到……”
周四郎回过神来,双膝一弯拜倒在地,涕泪交加地哀求:“蒋曹史,小子一时迷了心窍障了眼,是一时糊涂,求您开恩……”
贾九郎笑道:“都到了这个份上你还想狡辩自己是临时起意的?那你不如向曹史解释解释,为何会专程找人打两把一模一样的锁?
“你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罢,无论是我们三人中的哪一个,只要偷出一人的考状便可,设这个局说不定是临时起意,可害人却是有预谋的。
“你知道邹五郎嫉恨张十八,便有意无意拉拢他,告诉他这回省试毫无胜算,或许还许以重利,让他做了你的同谋。”
邹五郎将头埋到了胸口,眼神钉在地上,不敢抬头看他。
张十八郎圆睁着眼睛,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才带着哭腔控诉:“你……你……你怎么能这么坏!呜呜呜……”
蔺知柔无奈地看着他:“别哭了,你的考状家状八成还在这船舱里。”
张十八郎立时连哭都忘了,泪眼婆娑道:“你说什么?!”
蔺知柔叹了口气,这张十八虽然讨嫌,好歹有个小孩子的样子,那两个都是什么妖孽!
她看着周四郎道:“谁都知道张十八族里有个吏部侍郎,旁人丢了考状便不能参加省试,他却未必,你费了这么大一番功夫,自然要确保万无一失,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他失去资格呢?”
她顿了顿:“贼喊捉贼,栽赃陷害。你把他的考状家状藏在他自己的行李中,这是唯一可以逃过搜检的地方。待贾九郎被除名,赶下船,押回吴县,再昭雪也赶不上省试了……
“这时候差不多该入秋了,正是把秋被拿出来盖的时候。你说要是这时候张十八的考状从他的被子里掉出来,会怎样?”
张十八郎一听这话,眼泪都顾不上擦,连忙打开装衾被的箱笼,将厚厚的丝绵锦衾一抖,一个纸卷“啪”地落在席子上,正是他的家状和考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