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师兄分别大半年,单是聊聊各自的近况便能说上半日,何况还不时叫卢钺、崔琰等人打岔。
到散席时,他们还有许多话没来得及说完。
几人出了玉斝楼,站在街边话别,卢铉遂对蔺知柔道:“难得一叙,不如你跟我回去,今晚我们秉烛夜谈,聊个畅快。”
蔺知柔自然不能跟他回去住,正要寻个由头推辞,韩渡却皱着眉头,装模作样地扶着额头道:“七郎,我头疼得很,你陪我回去。”他是趁着太子不在东宫偷偷跑出来的,连侍卫和随从都没带,蔺七郎是他侍读,于情于理该陪他回去。
蔺知柔便也就坡下驴,对卢铉道:“师兄,今日怕是不便,我们改日再叙。”
卢铉看了眼韩渡,脸上浮现出隐隐的忧色,不过最后还是点点头,抬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罢了,你回去好生歇息。”
他意味深长地瞟了韩渡一眼:“有师兄在这里,往后有何难处尽可同我说,切莫委屈自己。”
此言一出,韩渡的脸顿时一黑,蔺知柔忙道:“师兄别担心,我在东宫很好,什么也不缺。”
韩渡听了这话面色稍霁,往蔺知柔身边靠了靠,站不稳似地:“七郎,你搀我一把……”
蔺知柔没想到三皇子还有这么矫揉造作的一面,差点没笑出声来,韩渡酒量确实浅,但这个时代的酒度数很低,不至于几杯下去就走不稳路。
白稚川见他如此,有些不放心:“三郎能骑马么?要不我雇辆车送你们回去……”
韩渡忙摆摆手:“不必劳驾,七郎扶我走两步散一散酒气便是了。”
两人辞别了白稚川和崔、卢等人,出了西市,骑上马,沿着朱雀门前的大街慢慢并辔而行,道旁青槐的羽叶随风摇曳,把点点碎金般的阳光撒在烟尘飞扬的夯土路上。
长安城已经入夏,道旁的明沟泛出令人不悦的气味,熙熙攘攘的车马和人潮令这气味越发复杂,韩渡看见蔺知柔微微皱起眉头,知道他是叫这气味熏着了,立即从腰间蹀躞带上解下金丝编成的香囊抛给他:“用这捂着口鼻。”
蔺知柔依言嗅了嗅,沉檀和冰片的香气沁入肺腑,果然好受多了。
韩渡看了看她,欲言又止道:“你们师兄弟相处倒是十分融洽……”
蔺知柔撩起眼皮:“这不是自然的么?”
韩渡轻哼了一声,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你同他倒是有许多话说。”
蔺知柔笑着觑他一眼:“你这香囊里装的是什么?”
“沉水、檀木、冰片、龙涎、郁金……大约还有些别的,怎么了?”韩渡不解道。
“咦,”蔺知柔抽了抽鼻子,“那怎么有股子酸味……”
韩渡这才明白这小子在耻笑自己,不禁又羞又恼,一夹马腹,把蔺知柔甩开了一大截。
可惜蔺知柔的流霞骠丝毫不比韩渡的坐骑逊色,不一会儿便追了上去。
蔺知柔笑道:“不逗你了,师兄与我情同手足,似我家人一般,许久未见,自然有许多话讲,不是有意冷落你。”
韩渡肚子里的气消了大半,不过脸上仍旧冷冷的:“谁同你计较这个,我那么小器么?”
蔺知柔并不回答,只是看着他笑。
韩渡微露赧色:“他与你情同手足,我不也是你患难之交?”
他借着酒意,索性把话说开了:“总而言之你不可厚此薄彼,不能因你师兄回了京便只顾同他顽!”
蔺知柔勾了勾嘴角:“师兄回京准备举试,哪有空闲和我玩?殿下多虑了。”
这话并不能叫韩渡满意,他借着酒劲上头,索性耍赖:“这么说来,若是他有空闲,你就没空敷衍我了?”
蔺知柔差点憋不住笑出来,故意道:“我和师兄来往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你不也和韦二郎一起玩?”
韩渡一时语塞,半晌方道:“那怎么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蔺知柔挑挑眉。
韩渡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他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韦二郎同别人放鹰走狗、勾肩搭背他毫不在意,但是看着蔺七郎和他师兄谈笑风生他就泛酸。
他侧过头看了看蔺七郎白生生的小脸,又看看他微松的发髻,细软的额发,从心底生出股霸道,想起方才卢铉摸蔺七郎的脑袋,他心里更不舒坦了,这脑袋他都没摸过!
没等他把这莫名其妙的不快理清楚,他们已经不知不觉地回到东宫门口。
两人还未下马,便看见一个身穿褐色布衣的老妇人站在门外,正连说带比划地和侍卫解释着什么,蔺知柔一眼便将她认了出来,赶紧翻身下马跑上前去:“常嬷嬷,你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常嬷嬷是阿柔妈妈的奶娘,第一次出现是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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