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瓦斯卡斯把女暗灵师重新拎回来的时候, 她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伤口,但整个人像是坏掉了一样,双眼中再无半点阴毒怨憎, 反而像是受惊的鼹鼠一样, 恨不得把自己深深地藏起来。
“别说了, 别说了……别再让他们说了……我要回去……让我回家……别说了……别看我……让我走……”
女人缩在地上,喃喃自语着,目光呆滞木然, 看上去十分可怜。她的脸上身上满是细长的血痕, 都是被她自己用长指甲抓出来的。在脱离了那种被人评判、同情或者厌恶的环境后, 她一下就晕了过去。
“别同情她。”狄克担心容远会因此而心软或者愧疚,冷声道:“不管她现在看上去有多可怜,一旦我们放过她,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回来把整个村子的人都杀干净。”
“没错, 暗灵师就是这样的人。”瓦斯卡斯赞同地点点头说:“因为一时心软而造成后患无穷的例子太多了,容远你还年轻,以后见多了, 就明白了。”
“其实暗灵师这种行为,也是有原因的。”倒是狄克又补充了一句, “他们的思想跟正常人不一样, 体会不到正常的正面情感,普通人会感觉幸福的事对他们来说是极度乏味无聊的, 也很难产生类似的情绪,内心时时刻刻都会感觉到巨大的空虚,只有别人的悲伤痛苦对他们来说才是快乐的源泉,破坏、凌虐、杀戮更是顶级盛宴。所以,暗灵师生而有罪, 这不是偏见,而是他们自身的心理和精神状态决定的。”
“哇,你什么时候对暗灵师这么了解?”瓦斯卡斯有些惊讶地道。
“最近这段时间看了一些书,也找人了解了一下。”狄克淡淡地说。
容远那里有很多书籍,有些是襄马和帕特留斯等人送来的,也有些是诺亚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狄克闲暇之余翻看过,发现很多书与市面上能够见到的普通书籍截然不同,涉及到大量的隐秘知识,于是他也一直在用心学习。此时说起灵念、识海之境、暗灵师等等,他比大多数灵师都了解得更清楚。
听了狄克的形容,容远忽然觉得有些熟悉,好像以前看过类似的描述。
“反社会人格障碍?”
“什么……什么障碍?”瓦斯卡斯没听懂。
“没什么。”容远蹲下来,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带着几分癫狂和呆滞的表情,道:“狄克你刚才说的,应该再加上几条——寻求刺激,缺乏同理心,高度的攻击性,还有……缺少自控力。一个真正具备完全自控力的人,不论他的内心是如何的淡漠、扭曲、黑暗,但只要知善恶、明是非,就不会轻易堕落。”
“开玩笑的吧?哪有那样的人?”瓦斯卡斯不信,他觉得容远就是太年轻了,所以总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狄克深深地看了一眼容远,“你见过那样的人吗?”
“见过。”容远没有否认。
狄克沉默了一阵,道:“但是,容远,人是会变的。”
他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无奈,仿佛在努力说服一个耳背还固执的老爷子:“你说的那种人或许存在,但必然每一天都像是在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跌落深渊。你不能用自己的性命的来赌他的良知和自控力!而且人生际遇万千,谁知道什么事情就会把那人推到另一边去呢?”
“我知道,我一直都抱着警惕。但是——”
容远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其实不是很喜欢襄马那个人,也从来都没有真正信任过他,但是当别人把暗灵师都说得十分不堪的时候,他又总是忍不住想要辩驳几句。
“不能以莫须有之罪就把一个人归为恶徒、罪人。就算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暗灵师都是无药可救的坏蛋,但总有那么一些人,能凭借自身的意志战胜基因中铭刻的犯罪基因,无论如何都不会沦为**的奴隶!我相信这一点。就算有一天……我所认识的那个人改变了,我也相信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狄克不再争辩,两人默默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那个没有说出口的名字。
“喂喂喂,别说让我听不懂的话啊!这里这里!这里还有一个人呢!”瓦斯卡斯伸出手臂在两人中间使劲晃了晃,嚷嚷道:“谁来跟我解释一下,你们到底在说啥?”
“没什么。”狄克敷衍了一句,看着容远说道:“你可以坚持你的信任,但我也会保留我的怀疑。在切实的证据证明他作恶之前,这件事我不会对外传播,毕竟他也有恩于我。但是……”
他俯身拎起倒在地上的女暗灵师,率先向村外走去,同时说道:“如果有一天,他背叛了你的信任,伤害了无辜之人,我是绝不会放过他的!”
“谁啊?谁啊?你们到底在说谁啊?”瓦斯卡斯努力刷存在感。
“一个不算很熟的……嗯,勉强可以算是朋友的人。”容远想了想说。
“啊?看你俩都快吵起来的架势,我还以为那人是你的至交好友呢!”瓦斯卡斯挑眉道。
“算不上……但我挺佩服他的。”
“哦……”瓦斯卡斯摸下巴,若有所思。
几人越走越远,很快就变成茫茫雪地上的几个小黑点。随着容远的离开,村子里的温度急剧下降,一些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