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甜略一思索, 吩咐绣姐:“你且等片刻再去传话。”
她看向秦峻:“你先去金姥姥房里呆一会儿,待三娘离开了再过来这屋。”
待秦峻离开,宋甜叫了紫荆进来, 低声吩咐道:“等会儿三娘进来,你按照我的吩咐去泡两盏果仁泡茶, 就用那套四季花卉瓷器中绘着冬梅和绘着迎春的那两个茶盏,加入蜂蜜,泡得甜甜的。”
她一边想一边说:“往绘着冬梅的那盏茶里放入药物,送进来时摆在我的面前。”
紫荆有些诧异,却知宋甜做事心中自有沟壑,也不多问, 接过宋甜递过来的小瓷瓶, 装入袖中, 自去外面茶阁备好了茶盏。
一切布置停当,宋甜这才吩咐绣姐:“你去请三娘进来吧!”
虽然钱兴娘子给她搬了张杌子,请她在门房明间坐等回话, 可魏霜儿宁愿立在东偏院大门外看墙上攀爬的常春藤, 也不愿进门房坐下。
进宋府这几年, 她一直很受宋志远宠爱,即使继室吴氏在时,她也敢和吴氏分庭抗礼。
那时的宋甜, 不过是个沉默寡言不受亲爹重视继母待见的小姑娘罢了。
竟不知何时,宋甜在宋府越来越重要,越来越得宋志远重视, 而她魏霜儿来到东偏院,居然还要立在门口等待小丫鬟通传……
所有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她没有为宋志远生下儿子, 若是她生下儿子,宋府这偌大的家业,就都是她的了,还有宋甜这小贱人什么事?
到如今阴差阳错,只有放手做一场,洗劫宋家,杀宋家满门,然后带着大批金银随蔡大郎投奔闽州那边的海盗这一条路了。
正在魏霜儿沉思之际,大门口传来绣姐清脆的声音:“三娘,大姑娘请您进去!”
魏霜儿抬手理了理鬓角,轻移莲步,登上台阶,进了东偏院。
在她的印象中,东偏院是个极僻静的地方,院中长满了花树,角落里还有金姥姥开辟的菜园子。
如今再来,东偏院还是老样子,只是多了许多人气,不像先前那样荒凉冷寂了。
“三娘来了!”宋甜那少女特有的清甜声音传了过来。
魏霜儿一抬头,却发现宋甜出来迎接自己了,她穿了件月白绫窄袖衫,系了条绣莲瓣缠枝纹的水红裙子,乌黑发髻上只戴了一朵金累丝嵌红宝石花,越发显得一张小脸晶莹洁白,眉目浓秀,樱唇嫣红。
年轻可真是好啊!
魏霜儿微微一笑,道:“劳动大姐儿出来迎接,我可不敢当!”
宋甜含笑把魏霜儿迎了进来,在明间坐下,又吩咐紫荆:“去泡两盏果仁泡茶。”
魏霜儿打量着房内摆设,见依旧是旧日模样,干干净净,简简单单,浑不像一般闺秀的屋子花团锦簇香气袭人,便道:“大姐儿这屋子还是这么素雅,看起来跟不把这里当自己的家,随时都可以离开似的。”
宋甜没想到魏霜儿看得这么透——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把这东偏院当做自己的家。
这里只是她暂时的栖身之处,她早晚会有只属于自己的宅子,自己的家。
魏霜儿见宋甜只是笑,便悠悠道:“到底是没了亲娘的孩子,有后爹便有后娘,连独生女的闺房都不肯好好拾掇。”
她这是连带前面的继室吴氏,还有即将被扶正的张兰溪,全都说到了。
宋甜含笑转移了话题:“三娘,我听说魏姥姥病了,三娘去侍疾,如今魏姥姥怎样了?”
魏霜儿心中一惊,一双桃花眼只顾觑宋甜,想看看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
宋甜杏眼清澈,迎上了魏霜儿的视线。
魏霜儿没看出什么来,便叹了口气,道:“她不过是人老了,病痛都来了,也请郎中瞧了,方子也开了,她却舍不得银子,不肯让人去抓药,如今我妹子还和她耗着呢,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又把我给叫去了。”
宋甜顺着她说道:“老娘人固执些也是有的,慢慢劝解就是。”
魏霜儿见明间内没有别人,忽然盯着宋甜开口问道:“我说大姐儿,你去京城前,让我吃的到底是什么药?”
解药她就吃了一次,上个月她并没有吃,却也没事。
宋甜迎着魏霜儿的视线,轻轻道:“三娘,都是些补药罢了。”
魏霜儿正要说话,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紫荆用托盘端着两盏茶进来了。
她看着紫荆,待紫荆在自己面前和宋甜面前各放了一盏茶,自己面前的白瓷盏上绘着一枝嫩黄的迎春,而宋甜面前的却绘着几朵雪中红梅,心念急转,笑盈盈道:“你知道,我最喜欢冬梅,这盏上面绘着冬梅……我吃这盏吧!”
魏霜儿轻巧地把宋甜面前的茶盏挪到了自己面前,又把自己的那盏挪给了宋甜,然后故意看着宋甜道:“大姐儿,咱们吃茶吧!”
宋甜做出一副无奈的神情:“三娘,你的疑心可真重。”
她端起魏霜儿换过来的绘着迎春花的白瓷茶盏,饮了一口,只觉甜香满口,拿起银汤匙搅了搅,又吃了一口,这一口倒是吃到了不少果仁。
魏霜儿见宋甜吃了,也不好不吃,便也吃了两口,只觉得茶味过甜,盖过了果香,茶汤有些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