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
姜晨几乎是瞬间睁开了眼睛,毫无意识地反手捏住了手腕上的手。
如此之力,仿佛要立刻掐了身边人命脉。
银杏被吓了一跳,手腕几乎断掉,脸色苍白。
丁枫见他表情,当即大声道,“公子,是银杏!”
姜晨顿了顿,缓缓反应过来,分辨出身侧气息并非陌生,张开手。
银杏白着脸,收回手,有些发怯,“公子,你昏睡三日了。”
“……”
丁枫松了口气,“公子……”
姜晨坐起来,长发落下时遮住了神色,“……”
丁枫:“……”
“何事?”他问。
“原庄主他……”
丁枫说着,对上这一双眼睛,僵着神色沉默了。跟在他身边日久的,谁人不知,公子唯一的亲人便是老庄主,最敬重亲近之人也是他。若有朝一日,老庄主他……
“他打算如何?”
“……那……牵涉嫁衣神功……散播门派秘籍……”
若是庄主他以为又是公子所为……若是他知晓销金窟之时……会否……
大义同亲人,于他们而言,会是亲人重要么?
人心,不可测。
丁枫忽觉自己知道,为何公子离开蝙蝠岛后,没有回到无争山庄,反而自己在外游走的因由。
一室静默。
姜晨唇间发出一个毫无感情的哼字,“让他查。”
“公子,那是老庄主……”公子不是一向不想让庄主插手牵涉他的事情。
“让他查。”
他说的极其清楚,极为平静,“让他查。”
“他想查什么,就给他什么。”
“……”丁枫被这诡异的气压逼得头皮发麻,还是问了一句,“那……公子要是死是活?”
“我早说过,原随云已死。可还有疑?”
丁枫:“……无……无。”
这才是醉的时候吧!
总觉得公子此刻才是真的不分敌我……
你的微笑呢……公子……枫再也不说你笑里藏刀不好了……你还是赶紧笑笑吧……笑里藏刀也比直出刀子让人宽慰啊……
“公子,那……”丁枫撤了撤银杏衣袖,冲着姜晨咧了咧嘴,“嘿……属下告退。”
才退了两步,听到姜晨声音,“……等等。”
“?公公子?”丁枫结巴了。
他似乎有些迟疑,“我……睡了三日?”
“啊?嗯嗯,是是。”
“这三日里,我……”
??公子还有犹豫之时……
丁枫果断抛弃了这个想法,错觉。
“……罢了。”姜晨垂首,微微摆手,“……下去。”
门咯吱一声合起来。
姜晨才起身,拿过手巾擦了把脸,冷水让人头脑清醒了些。
所以说,人要想醉生梦死浑浑噩噩,总是如此简单。但唯有清醒,你才能做出……
最合心意的判断。
他是否说了什么?
睡梦中,他是否说了什么……
他想不起来。但,酒醉易失智。
姜晨敛眉,一手将手巾拍进水盆,面无表情地披上衣衫,收拾一番走出房,去了前厅。
银杏果然在此。
见到姜晨之时,也不敢随意玩笑,抿唇静静站在一边。
姜晨坐在琴桌前,指尖落上琴弦,乍然出口,“银杏。”
“啊!”一时慌乱,手中的瓷瓶啪跌在地上,摔的粉碎。
铮――
琴音乍起。
银杏只觉得脑海嗡嗡一响,仿佛神智都被这一声清响全部带走,呆滞到他面前,正坐下来。
姜晨又拨了几个音,停了手。
“三日前……”说话之时,他还是不由自主停顿了下,“……我……醉酒之时,都说了什么。”
“……”
“说!”
“名字。”
“……”
他指尖一颤,琴弦乱了一音,“什……什么名字……”
“小希。”
“……还有?”
“大哥。”
“还有……”
“无。”
“除你之外,是否,还有他人知道?”
“无。”
姜晨抿着唇,指尖又拨了两个音。“忘了。”
“是。”
银杏站起身,慢悠悠回了原地,随着琴音停下,回过神来,对着一地碎片愣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姜晨道,“下去吧。”
银杏又扫了一眼地上碎屑,终究不敢如往日那般玩笑多言,低头应下,“是。”事实上,从今天公子醒来后,她就一直处在惶惶不安之中,这会倒不知为何,莫名安心了。
丁枫听到动静,一步三停的进来厅堂,暗暗扫了一眼银杏,对姜晨道,“公子……”
“何事?”
“呃……那个……昨日的昨日,慕容青城递来请帖……昨日,慕容还恩也递来请帖……”
“嗯。”
丁枫见他无甚兴趣,只好道,“近两日,慕容家两方绵里藏针交锋愈烈,依公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