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姜晨而言,与原东园的相遇,最终也只会有萍水相逢结束。就像千千万万年间,那些最终只留在他一世又一世记忆中,一个个,总有一日将变得无关紧要的姓名。
如夙玉如姬发如欧阳锋如花满楼如……
他并不觉得自己需要一个父亲。
原东园的确是原随云的父亲,可是,也就是原随云的父亲而已。说到底他不是原随云,即便原东园是这具肉身的父亲,那又如何。若他真的讲明,原随云已死,他不过是个不知为何接了死躯的魂魄,也许,第一个要他死的,便是原东园。
前尘历历在目,太子长琴的半身过得如此凄惨。他总不至于,还要亲身再试一次。其实,他心里分的非常清楚,都根本没有一个人,是希望他活着。原主的敌人自然希望他死,而原东园希望的,也仅仅是真正的原随云活而已。
他能算真正的原随云吗
恐怕算不得。
但,那又如何。
银杏坐在树丫上,摇了摇脚,听着远处庭院间传来的琴音。
如梦似幻。
就像云雾缥缈中,山海之色,又如江风暮雨,悦耳空泛,隐隐成为一种令人心凉的漠漠之声。
琴音渐渐消弭,银杏才觉泪水已落,擦了擦眼睛却终也不知自己为何而落泪。
公子不常抚琴,但凡有音,却教人,心为之动。
银杏拎了花篮,跳下树。古有司马相如一曲凤求凰求得卓文君。想必公子若奏一曲,世上女子不知有多少要失心于他。
可是,他又是如何看待此生此世……银杏不明白,她也知道,自己并不想明白。
如果一个人活的太聪明,就意味着他需要思虑比常人更多事情。可是,多思伤神。
姜晨起身,离琴桌远了些,倚着木椅闭目凝神,左手中把玩着几个木头零件,面前的书桌上本放着书的地方则换做一个雕花沉香木盒。
他想了想,指尖绕动,木件簧片飞速组合到一起,从盒中又抽出机括,小巧精致,不多时手中便出现一直精致的木质小鸟。他组合之时,毫无迟滞之感,任谁也看不出,他组合零件,也只是靠触感,那双眼睛虽然明亮,却毫无用处。
他拿起笔,极其准确的落到朱砂中,在鸟身上勾了两道,又换了丹青色,点了几笔。张开手时,一直翠羽斑斓的鸟静静立在掌中,栩栩如生。他似乎看到了,颇感兴趣地捏着纤细的木脚转了转,从桌上木盒中捏出一颗笔尖大小的芦杆,塞进鸟嘴。
那鸟尾尖一动,就拍拍翅膀飞起来,其间隐隐能听到极其细微的磁盘细锁声响。
姜晨也不多管它,靠着椅子捏起木盒中零零件件,提笔若有所思。
不多时,银杏灰头土脸跑进来,手中捏着一片木头残渣,慌道,“公子!它它它自己炸碎了。”
语气极其惶恐困惑。
姜晨微微抬头,好像当真看到了她惊慌失措的狼狈模样,为此笑了下。“无碍。下去收拾收拾。”
这个笑并没有平日那般沉重,明明,明明只是浅浅勾了唇角,却让人一时觉得,连他所在之地,都变的明朗温和。
银杏呆了许久,也不由跟着笑了。“是,公子。”临走之前,却听到身后淡淡一句,“拿去。”她一转身,怀里落了一只精致的翠鸟。下意识就要扔出去,只因方才她抓住那只时,就炸了,碍着姜晨所言,到底没抛掉,结果证实安全无虞。
她她立刻反应到此物用途,“用来与丁枫联系的确不错。”她如今也不过十七岁,确认无事后,捏着鸟翅膀摇了摇,嘻嘻笑了笑,“多谢公子。”
你也许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明知他充满了危险,却还是让人觉得无名安心。明知他算不得世人眼中的好人已杀人如麻,却还是有人愿意追随。或许,只因他平日的温和宽容,常常让人忘记他手中的鲜血。
……
山林幽静,静水潺潺。
苏蓉蓉跟着一位六七岁的童子踏着山道一路上去,到山腰之时,才隐隐见到其中层层楼阁,依山而建,云深雾绕,清逸非常。
苏蓉蓉盯着那童子,微微皱眉。总觉得这小童行动,总有那么些奇奇怪怪的媚意,让她不由联想起湖广一带权贵中闻名的弄玉班……一个用来取悦权贵的存在……
但这孩子看起来,又的的确确是个有礼有节不卑不亢的门童。既未卑微谄媚,又未目中无人,教养得体。
苏蓉蓉平素聪明伶俐,跟上山来时,还特意记下山路,但至今回头一看,总觉得路未变,却好像又完全变了。这琅轩之主,竟似乎还精通奇门之术……
若是楚留香在,想必对此地主人,也会很有兴趣。
琅轩。如名一般,古朴柔和,如美玉温润古典。
苏蓉蓉前来询问楚留香的死因,原本处于急切之中,但见到那人静静坐在椅子边,转过身来时,对上那双眼睛,还是觉得一头冷水淋下,自此冷静下来,“听闻琅轩天下之事,无所不知?”
“若是不知,姑娘又何必来到此处。”
苏蓉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确认自己带了一张文弱书生的男子面具,“你……”
“无论如何易容,眼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