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好。”商辞端坐书案后,手里持一把锋利的宝剑,正细细擦拭。
“太子揽了袁璞的事,自然要顾及袁氏的心情,袁岳山的亲孙儿不久前曾涉漕运贪污案,他这支肯定得冷落一阵,提拔两个同宗晚辈,还是身无功名的,殿下此举倒是一个细致的考虑。只不过……”
魏诗云谨慎道:“只不过什么?”
商辞眼神微动,继续说:“袁培英和袁培正这两兄弟,算是袁家的异类,整日游手好闲,全无上进之心,殿下或许是不想派个过于有主见的人来干扰查案,不过,若是事成,即便他们没帮上什么忙,县主多少也得给他们记些功劳。”
这是明面上的话,商辞没说的是,袁家这两兄弟,往日交集最多的,就是谢原那帮人。
算起来,他们还得叫谢原一声表兄。
魏诗云嘴角一挑,并不意外,“只要能把这事查清楚,这些都是小事。”
商辞将布按在剑身上,从剑柄处一路滑至剑尖,他手腕微动,一双沉冷的眼映在泛着寒光的剑身上:“下官倒是觉得,县主此行,一定能马到功成。”
魏诗云眼神一亮:“何出此言?”
商辞并未回答,反而问道:“生辰贺礼,县主可有送到?”
魏诗云抱起手:“本县主做事你只管放心,贺礼都已送到了,岁安姐姐也收了。”
她瞥了眼商辞,笑容里透出讥讽:“当初放手辜负那般痛快,如今连送个生辰礼都要隐姓埋名假借他人之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在此之前,商辞对魏诗云都算客气有礼,可岁安就像是他的一块逆鳞,提之色变,尤其还是他不喜欢听的话。
“县主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何必浪费时间在下官的私事上。”
这语气显然冷了许多。
魏诗云盯着商辞看了片刻,轻嗤一声,只说了句:“那就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且不要忘了安王府对你的提拔之情。”
商辞面无表情:“当然。”
谈的差不多,魏诗云这才注意到了商辞手中的剑,好奇道:“你又不习武,哪儿弄来的剑?”
商辞动作一顿,起身将剑收好:“县主还是赶紧准备启程吧。”
……
夜色渐深,阁楼的书房灯火通明。
岁安坐在书案后,面前摊开了一副地图,她指尖一点点在图上滑动游走,眉头紧锁。
玉藻从外进来,带回最新的消息。
“夫人,从长安到洛阳,再到此次两边的新政所推至的州道,全都没有郎君的消息。”
岁安抬眼,指尖动作一顿。
当日周玄逸忽然失去联系,本该经过的州道也无他的过关消息。
谢原以公务为由出京找人,却像周玄逸一样没有了消息,可是祖父说过,谢原是个有分寸的人,如果他出事,才会传消息回家,给家人一个交代。
换言之,谢原从出京开始,就没有以官职身份大方出入州道,而是隐藏身份,甚至用假身份走动。
新政出问题并不稀奇,可是周玄逸和商辞先后出问题,时间上过于凑巧。
而商辞对萧弈的设计和谢原对萧弈的提点,不难看出这两人心里都很有数。
所以,在两头的新政中动手脚的凶手,可能是同一个。
周玄逸在途失踪,税银在途丢失。
恐怕,这些手脚,里有,外也有。
岁安起身走出书房:“我得去见祖父。”
……
次日,一辆挂着北山名牌的马车从谢府出来,不疾不徐的自北城门驶出,朝着城外的灵宝寺而去。
灵宝寺是长安城附近最大的寺庙,香火鼎盛,也是官宦贵族拜佛首选。
马车抵达灵宝寺,岁安一身素丽走出马车,仰望山寺。
朔月准时迎了出来,她先到一步,下榻诸事都已安排妥当,只等岁安过来。
“佛家重地,不能公然持械进出,北山调来的禁卫都潜伏在附近,日夜换班守卫。”
岁安:“不打搅其他香客正常入寺是最好的。”
寺中吃住自然比不上府中,即便最好的厢房也略显简陋。
朔月将房中所有漏光的地方都重新糊了一遍,岁安正要更衣,玉藻敲门进来。
“夫人,有人求见。”
朔月讶然道:“夫人才刚到这里,谁会这时候来见?”
玉藻默了默,道:“是商辞。”
朔月:“他派人监视了夫人不成?怎么可能反应这么快?”
玉藻没说话,动眼看向岁安。
岁安并不意外,她理了理衣裙,平声道:“我去见见他。”
……
百年古寺,香火不息,往来香客虽多,却无嘈杂纷扰,反显幽静宁和。
岁安入寺动静不大,一路出来,也会遇到来禅房小憩或畅谈佛理的香客。
越过墙门,是寺中位置较偏的一处院落。
参天古木,枝叶葱郁,站在树荫之下,如受庇护。
树下站着一个白袍青年,玉冠束发,长身玉立,英挺端正。
那一瞬间,岁安竟略微晃神,想到了与谢原定亲时在北山见面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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