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辈子,只遇到过两个豁出一切来爱他的人。
一个是乔安晴。
他的名字是乔安晴取的——原先很美好的寓意,乔安晴的乔,贺南的南,期望的期。是她把他领养回来,不在乎血缘的隔阂,为了把乔家交给他,一点一滴,将他养成了十几岁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可她最终却因为一个不值得的贺南,一点一点地抑郁、发疯,最后连他的挽留也没用。
他没有留住乔安晴。
第二个是赵嵘。
他不仅没有留住,还不得不亲眼看着赵嵘走远,而只有他站在原地,孤身一人,无亲无靠。
他这样的人……
当真是担得起“失败”二字。
乔南期心中不知百转千回了几遍,只是这话说得突然,在他身侧盯着他的夏远途一时之间甚至无法理解这句话。
夏远途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不可能是乔南期说得出来的话。
夏远途清楚地记得,乔安晴去世前后,乔南期的性格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唯一不变的,便是那从始至终的骄傲。
乔南期从不低头。
即便有过在贺南面前虚与委蛇般的低头,那也不过是表现出来的假象,内里,乔南期从未发自内心地认输过——后来他也确实赢了,赢得漂漂亮亮,赢得酣畅淋漓。
至于对他们这些同辈的人,那边更不必说了。别说同龄人,就算是他们的父母,谁提起乔南期的名字,不会带上几分敬畏?
夏远途一直以为,这辈子乔南期都不可能会认输。
因为没有人能让他这位无往不利的发小认输。
可他却实实在在听到乔南期自己说出了“失败”这样的话。
鲜花芬芳,觥筹交错,气球在轻微的暖气流动中飘荡着。
天色已然暗了下来,穹顶镀了一层鎏金,眼看星夜将至,场馆内点缀的优美灯饰都亮了起来,提前给地面铺了一层星河。
像是喧闹却平静,繁荣而美好的岁月。
只有乔南期一人,不在其中。
没听到夏远途的回答,乔南期居然荒诞地又问了一遍:“我是不是一个失败的人?”
“不是,”夏远途这回不假思索,“你怎么可能是?”他目光扫了一眼周围都在蠢蠢欲动凑到他们跟前来的那些人,接着说,“你抬头看一下,他们都在等着你站起来,等不及要凑到你跟前。”
“凑到我跟前干什么?”乔南期扯了扯嘴角,自嘲道,“图我的地位?事业?财势?那些我都有。”
他看向赵嵘。
赵嵘和陆星平不知何时已经同人走到了他们附近,正笑着和别人谈天打趣。
他说:“可我想把这些都赠予的那个人,什么也不稀罕。”
“那你也……哎,那你也不至于失败。天涯何处无芳草,”夏远途自己是个花心的,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来说去都是那些话,“分手都会伤心,走出来了就不会觉得有什么,说不定还会庆幸自己又遇到了新的心上人呢。”
这话本来是为了安慰乔南期的。
可话音刚落,乔南期浑身一僵,复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赵嵘。
夏远途这才回过神自己的添砖加瓦,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把刚才那些话也咽回去。
赵嵘和陆星平已然走了回来。
有他们共同的朋友看到他们还坐在这,招呼道:“老夏,乔大,怎么还坐着?”
他们一群人站在一块,当真像是婚宴上几个朋友围在一块,插科打诨间说几句恭喜。
乔南期克制地看了一眼赵嵘,敛下神情,缓缓起身。他实在太擅长伪装,以至于此刻,即便是想刻意流露些许心间的酸楚,也做不出来这事。
他只能麻木着,听到其中有人道:“星平,你这也太突然了。你们当时的婚约不是没打算履行,我收到请柬的时候人都懵了。”
“对啊,还有赵嵘,”有人接着说,“以前你还常来和我们玩,最近一年多都不怎么见到你,叫你你都不来。”
没有人提陈家的事情。若是赵嵘当真随着陈家出事落魄了,他们或许根本不会给一个眼神,可现在赵嵘站在他们面前,还和陆星平结婚了,他们自然又是另一种态度。
又有人点头:“结果今天突然给我们玩个大的,厉害啊。”
另外几人也笑了起来,显然一个想法。
陆星平笑道:“有的事情就是很突然,没办法。”
赵嵘插了一句,他似乎生怕别人误解陆星平一般,急忙道:“和学长没关系,是我要这么快结婚的。”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乔南期目光沉沉,面上神情不变,可他垂着的手握得紧紧的,快要把自己的指节都给捏碎了。
夏远途不着痕迹地站在他身前一点,一副随时准备拉架的样子。
他们聊了一会,乔南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几个字,注意力全在赵嵘身上。赵嵘每一次笑,每一次动作间露出那枚刚刚戴上的婚戒,每一次和陆星平说话,都是在他心间多挖一个孔洞,他自然全无心思在那些聊天内容上。
只不过乔南期在其他人面前向来是这一副万事不过心的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