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秦招贵成亲。
新娘是邻村的,也是一家王姓农户的女儿。媒人当初来往谈婚事的时候说这女孩儿样貌好,胸******翘,秦招贵去偷偷看了一次,见果然是个美姑娘,便高高兴兴地定下了这门亲事。
筱雨并不在乎这新婶子是什么样的人,她只想等着这个四婶过门之后,秦家所有男人都成了亲,她就可以去找族长说分家的事情了。
婚礼前一日,高氏偷偷来了筱雨家。她一个人来,筱雨便给她开了门。
高氏搓着手,眼窝有些深陷,好像是为什么事情所苦恼似的,整个人也瘦了一圈。
筱雨瞧着她这模样略有些不忍,脸上却仍旧是淡漠的神情,问:“奶奶来有事?”
“筱雨啊……”高氏顿了顿方道:“你四叔明个儿成亲,晌午的时候你记得带你弟弟妹妹来吃饭。”
筱雨沉默地看了高氏片刻方才问道:“奶奶,我带着他们去,不会还没入席就被人给撵出来吧?”
“这、这怎么会呢……”
高氏忙摇头,但她面上表情还是有些迟疑,显然并不确定。
筱雨便道:“那我明日便带着初霁他们去,奶奶可是你说的,我们不会被人撵出来。”
高氏尴尬地笑了笑,摸着凳子坐了,说:“你四叔成亲这也算是喜事儿。从你爹他们不见了之后,这也算是家里头一件喜事儿了……”
说到这件事,高氏便开始伤感起来,眼泪也酝酿了出来,往下掉豆子:“筱雨啊,奶奶心里头难受,奶奶总觉得自己在受罚……”
筱雨任由她哭,等她哭声小些了,这才递了块帕子给她,说:“奶奶,明天四叔成亲不是喜事儿吗,你哭什么,多不吉利。”
听筱雨这么一说,高氏马上止住眼泪。可她是个憋不住话的,今儿来也是想跟筱雨倾诉倾诉,便说道:“奶奶就是觉得家里的事儿不对劲,感觉你四叔成亲这喜事儿好像也会不顺。你说家里是不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这一个月来,家里的臭味一直都不散,常常瞧见死老鼠,有一次家里院子四周四处草垛几乎同一时间起火了……这是老天爷在惩罚我啊!”
筱雨心中忍笑。
她说了会扰得秦招福和陈氏鸡犬不宁,她可没食言。那死老鼠自然是她的杰作,至于草垛起火,那也是她做的手脚,只不过是往草垛里射了火星而已。只是她做事隐秘,没人逮住她。
高氏跟筱雨叨唠了很久方才离开,筱雨想着明日去老屋那边儿,要不要准备些什么贺礼上门,忽然眼前一亮。
明天自己空手上门,要是再私下说上几句不好听的话,惹了陈氏的怒气,说不定陈氏就把自己姐弟几个撵出门来。
这应该能构成一个天大的委屈吧?
要在族长面前证明自己绝对不会离开对弟弟妹妹也不难,发再毒的毒誓她也不怕。现在摆在她面前的问题就是如何能让族长认识到秦招福和陈氏的真面目,这对他们将秦招福两人扣下的稻子争取回来,乃至分家时得到的家产的多寡非常重要。
筱雨正在凝神思索着,晃眼间却见初霁端了水,汲了帕子,抿着唇将方才高氏坐过的凳子给使劲擦了。
筱雨顿时觉得好笑,问初霁道:“干嘛擦凳子啊,奶奶坐脏了吗?”
初霁眉头皱起,很不高兴地说:“屁股上有鸡屎,脏。”
筱雨掩唇笑了笑,起身接过他手里的帕子说:“姐姐来擦就好,你去把手给洗干净。”
初霁依言洗了手回来,坐在矮凳上仔细盯着筱雨的动作,生怕她擦不干净。
等筱雨擦好了,初霁才放松了眉头,点头说:“嗯,可以了。”
有这么个弟弟也不知道幸还是不幸……
筱雨吐了口气,正端了水要出去,忽然顿住脚步,转身朝初霁望了过来。
“初霁……”筱雨轻声喊他:“姐姐问你些事情。”
初霁抬头看向她,等着她说下文。
筱雨搁下盆子,蹲在了初霁面前,眼睛盯着他的眼睛:“爹娘和大哥不见了之后,大伯他们是不是常来家里把家里的东西都顺走了?”
初霁点点头。筱雨又问道:“都拿走了哪些东西,你还记得吗?”
初霁又点点头。
筱雨克制住心里的激动,轻声问道:“每一样东西,你都记得吗?”
初霁好像有些烦躁了,不安地跺了跺脚。筱雨盖住他的手背温柔地摸了摸,初霁方才缓和下来,点头说:“都记得。”
筱雨深吸一口气,再次问道:“那大伯和大伯娘每次来都说了什么话,你是不是也都记得清清楚楚?”
初霁奇怪地看了筱雨一眼,回话说道:“记得。”顿了顿加了四个字:“清清楚楚。”
筱雨简直要大喊一句“yes”了,有初霁这么个活的录音机在,还愁在族长那儿没话说?
筱雨安抚地拍了拍初霁的背,对初霁道:“明天之后姐姐可能要做一件大事情,到时候你要听姐姐的话,姐姐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知道了吗?”
初霁点点头,筱雨想了想又道:“别人说的话你都不要听,懂了吗?”
初霁道:“听姐姐的话,不听别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