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水汽蒸腾,浓白的雾气在四周弥漫,将那双往日清亮的眸子浸染成雾蒙蒙的颜色。
秦睢半蹲在郁宁身旁,看着他那张湿润清透的脸微微仰起,湿发贴在脸上,黑发缠绕在接近透明的里衣上。
郁宁显然没认出他是谁,在秦睢隐含着威胁的质问之后,仍迷茫地眨了眨眼,慢吞吞地问他“你说什么啊……”
“这是我的。”他将酒壶抱在怀里,脸颊被酒气熏的通红。
“你还真是胆子大了。”秦睢冷笑,大手钳制住郁宁的下巴,半真半假地威胁“不怕朕将你杀了?”
郁宁微微张着嘴,眼中神色茫然,显然没听懂秦睢的意思。
“……”秦睢“算了,等你醒了再算账。”
他真是傻了,威胁一个酒鬼有什么意思,他又听不懂。
起身望了眼被郁宁祸害过的温泉水,秦睢嫌弃地转身,正打算去隔壁汤池里,脚步忽地一顿。
“喂。”秦睢垂眼看身下眯着眼打瞌睡的郁宁,轻轻踢他“醒醒。”
“好疼啊。”郁宁皱眉,苦着脸看秦睢“你做什么?”
“别睡。”秦睢将他怀中酒壶□□扔到一边,下意识想威胁,想到眼前人是个酒鬼,又闭上嘴。
默了一瞬,他开口“会背书吗?”
郁宁立刻忘了刚才的不愉快,用力点头“会!你要听什么?”
秦睢“……都会吗?”
郁宁苦恼“四书五经都会,廿五史还没读完。”
眸中复杂情绪一闪而过,秦睢道“那你从《孟子》开始背吧。”
“好!”郁宁整个人兴奋起来,略一思索就大声背起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秦睢一愣,继而笑出了声。
“背的不错,继续背,不许停。”敷衍地夸了一句,秦睢便去了隔壁汤池。
泉水温热,浸润身体的一瞬间抚平所有疲惫,常年的头疼此刻似乎也减轻不少,秦睢靠在池边阖上眼假寐,耳边是郁宁的背书声。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秦睢也难得多了几分睡意,耳畔的背书声却突然停了。
“郁宁?”秦睢睁眼,叫了声他的名字。
“嗯……”屏风后传来郁宁的声音,听着格外困倦。
秦睢“别睡。”
“好。”
声音渐渐轻了。
一炷香后。
秦睢“皇后?”
“……”没有回应。
心头涌起一股烦躁,秦睢闭上眼不欲再管,默了一瞬,终究还是从汤池中起身。
随意擦干身体,秦睢穿好衣服,转身去隔壁汤池。
原先还在池边趴着的人此刻已经快将自己整个人都沉入水底。
秦睢垂眸,看着泉水没过少年的唇,渐渐侵入鼻间。
他再晚来一会儿,人就要被淹死了。
长臂一伸,秦睢架着胳膊一把将人捞出来。
卷携而来的水花将秦睢刚换上的衣服弄湿,身体承受不住重力而微微趔趄,秦睢后退一步正要站稳,身前的郁宁却突然挣扎了一下,紧接着便将整具身体的重量都压了上来。
“——砰!”
重物落地的声音格外沉闷,后脑勺的传来阵阵钝痛以及身体压上来的沉重让秦睢不禁一声闷哼。
“……”
秦睢躺在地上缓了一会,将身上的郁宁翻过去,终于有了站起来的力气。
地上的郁宁依旧沉睡,白皙秀美的脸上毫无防备,往日那双清亮的双眸紧紧闭着,看着有几分乖巧无辜。
“就该让你淹死。”
秦睢弯身,将汤池旁准备好的衣物展开,胡乱把人包裹了一通,抱着就出去了。
文廷和小林子此刻都在汤池外守着,看见秦睢抱着郁宁出来,脸上都不可避免地闪过几分讶然。
秦睢目光毫无波动地从他们身旁走过,忽地又停下来,转头看了眼小林子,目光冰冷。
小林子打了个寒颤。
“皇后身边若再有酒,朕就砍了你的头。”
郁宁是被马车颠醒的。
宿醉引发的头痛,加上颠簸带来的不适,郁宁刚醒就想吐。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小林子,倒点水来。”郁宁蹙着眉,眼神尚未聚焦,手里就被递过来一个水袋。
几口水压了压,郁宁终究觉得好受些。
意识在此刻清醒,郁宁看向四周,顿时明白刚才那股颠簸感从何而来。
——他在马车里。
郁宁“这是在哪儿?”
一转脸,他看见身旁坐着秦睢。
狭小的马车里,只有他们两人。
郁宁打了个激灵,身体本能贴在身后的马车上,昨晚的记忆也渐渐回笼。
“陛下……”说完,他脸上后知后觉挂上一抹笑。
秦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醒了?”
想起自己昨晚都干了什么好事,郁宁不禁缩了缩身子。
“嗯……”
秦睢看他神色就知道他将一切都想起来了,眉峰微挑,他漫不经心开口“很好,看来皇后还没忘自己昨晚都做了什么。”
“臣妾有罪……还望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