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根本不相信他能够保护他,比起他这个亲哥,他更信任认识不久的白玲。
燕苍梧慢慢的垂下头,像是被人扇了一个耳光一样难受。
他一直以为大人之间的事情不会跟孩子的世界相关联,大人的事情就是大人的事情,小孩的事情就是小孩之间的事情。大人不该插手小孩子之间的事情,毕竟小孩能知道什么呢?
明明他已经很努力的在给燕桑榆创造一个稍微好一点的成长环境了,他以为只要搬出劳改队,让燕桑榆脱离劳改队那样的环境,让他跟其他小孩一样去学校,他就跟其他孩子一样高高兴兴的长大。
他搞不懂,为什么燕桑榆搬离劳改队之后却开始不听话。
他不明白,为什么燕桑榆在学校不好好听课好好学习,他总要天天跟同学打架?
他弄不清楚,为什么燕桑榆情愿在外面饥一顿饱一顿,小偷小摸,甚至跑回劳改队跟那些劳改犯混在一起也不愿意好好待在家里。
这孩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双跟他相似的眼睛里面对他就只有敌意。
这一刻,燕苍梧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大人的事情并不只是大人的事情。
魏家的嫂子还要说什么,魏鑫嫌丢人,一把将魏大斌从大妮的背上揪了下来,“下来!自己走。”
魏大斌老大的不愿意,但对上老爹的阴沉沉的脸,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了。
魏家的二姐转了转眼睛,瞥了一眼魏大斌,低下头偷偷笑了。
魏家嫂子的脸拉的老长,强忍着怒气一句话都不说。
马忠国看着燕苍梧,拍了拍他的肩膀,“苍梧,你也别太往心里去。这魏家的就是刻薄了点,话赶话赶出来了,咱们大老爷们不跟一个女人计较。”
魏鑫闷不做声的走了过来,他并不高大,但身板相当结实,一个人就扛起了一大包的东西,放下肩头的东西时,那一大包的行李结结实实的在地面上砸出一声闷响。
两匹马自己驮着东西汇聚在人流里往前走,牛车也终于找到了队伍,慢吞吞的走着,老黄牛露出了怡然自得的表情。
它们根本不管后面的主人停了下来。
燕桑榆满眼警惕的看着魏鑫。
魏鑫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包皱皱巴巴的纸烟,拿出两根,先递给马忠国。
魏大斌走的一步三回头,看着自己亲爹居然掏兜拿烟给了燕桑榆那个小杂种的哥哥,气得简直恨不得咬人。
马忠国接了烟,他又将烟递给燕苍梧,燕苍梧看了他几秒,没接。
魏大斌亲眼瞅着自己亲爹低三下四的递烟对方居然还不接,一下不愿意走了,捏起了小拳头。
燕桑榆昂起头瞪了一眼魏大斌,两个小孩的目光撞在一起,都是气鼓鼓的。
魏大斌转头去拽了拽自己的亲妈,魏家嫂子低下头听着他说了几句,也站住脚,一双眼睛竖起来往这边看过来。
魏鑫浑然不知背后老婆的表情,低声说道:“兄弟,刚才我婆娘不会说话。这烟你愿意抽就是拿我当兄弟,下了山来我家,哥让你嫂子给你们做顿好饭赔不是。”
燕苍梧伸手接了烟。
燕桑榆失望至极的看了一眼燕苍梧,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叛徒。
魏鑫又摸出火柴给自己点了烟,再给马忠国和魏鑫点了火。
马忠国抽了口烟,瞅了一眼烟盒子,“这烟挺好的啊,黄果树,七毛一包,我都抽不起。小魏,你最近这是发财了?”
魏鑫家的日子一向过得不错,因为他除了林场的牧工这一个身份之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林场为数不多的兽医。
别看这门兽医说出来没有医人的医生那么风光,但牛羊要配种得找他,谁家的小羊老牛病了也得找他,另外这十里八乡的鸡鸭牛羊的阉割都少不了他。
当然要是林场的猪羊牛病死了,这个证明也得他来开。
光凭着这一点,他这个兽医的日子就不会差到哪里去,从中可以捞到的油水也比医人的医生多了去了。
毕竟这个年代,所有的肉类都是管控的,任你是再高的技工级别,亦或者自家就养了三头大肥猪,也得凭着国家计划的那点肉票来割肉。
想要搞点计划外的肉,唯有从‘病猪’‘病羊’‘病牛’身上来。只要能搞到这些动物生病的证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杀猪了,至于到底埋不埋……一般这些病猪病羊病牛都埋进了人的肚子里。
黄果树这种烟既要票,价格还不便宜,却是实实在在的紧俏货,一般还得找找关系才能买的上,在这种偏远的林场属于是绝顶少见的好烟。
寻常牧工可抽不着,这东西哪来的不言而喻。
魏鑫笑呵呵的,“没有没有。可不敢说什么发财。□□教导我们说要逐步地实现社会主义工业化和逐步地实现对于手工业、对于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的同时,逐步地实现对于整个农业的社会主义的改造,即实行合作化,在农村中消灭富农经济制度和个体经济制度,使全体农村人民共同富裕起来。我所做的都只是在党的领导下建设咱们社会主义新中国,为咱们全体农民的富裕而努力。”
马忠国点了点头,心说读过两年书就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