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头却是苦涩,“来这里这么久了,玲玲。你实话告诉我,你想不想家?”
白玲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一罐猪肉罐头放在桌子上,掏空了兜,她脱下大衣,“我想。你呢,想家吗?”
姚秀兰,“我想回家,我太想回家了。我天天都想回去,你不知道我一下地腰都快疼死了。吃又吃不好,睡又睡不好。”
白玲,“我本来还想问你呢,你在这里过的怎么样?怎么这屋里就你一个人?”
“嗨,甭提了。本来跟我一起来的有三个女知青。好嘛,来了没有半个月,两个都跟本地的农民结婚了。剩下一个,更惨,就四五天前。突然人不见了就留下一封遗书。
我们找了好久好久,把附近都找遍了,也没找到人。最后是那条江下游,另一个农场的人捞到了她的尸体才确定人不是跑了是死了。
也是险,再晚一点河面就冻上了。她的尸体得在河里泡一冬天。那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才十七岁的姑娘,就这么没了。河水那么冷,她跳下去不知道糟了多大的罪。”
说着说着,姚秀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眼眶微红,“我们一个炕上睡了好些天。要是我早劝劝她就好了。”
白玲沉默了一瞬,“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村里人说她勾引孙二狗。那个孙二狗不是个东西,他明明有老婆,还老爱占女知青的便宜。陈洁年纪小,胆小,他就老爱欺负她。前几天,陈洁哭着回来。那会儿我就想恐怕出了事了,可我也不敢说。”
“这些本地人欺负外来人,欺负的厉害。唉,赵磊他们一帮子男知青为这事已经打了孙二狗几次了,他死性不改也没个法子。公安把孙二狗押走,后来我才听说陈洁是洗衣服的时候让他给拉到地里奸|污了。”
姚秀兰的话音顿了顿,她提起陈洁,情绪就一下低落了下去,“有时候。我也想不活了算了。这样活着,真是看不到一点出路。男知青好歹还有把力气,女知青人人都想欺负两下。”
白玲拍了拍她的肩膀,也想不到什么话能安慰她。
她只能说,“再等两个月,过年的时候,咱们可以一起回D城。到时候,好好休息一下。等一等,咱们来了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再等一等,肯定会有出路的。”
白玲看着姚秀兰写满了沮丧和绝望的双眼,忽然意识到正是因为她知道77年会恢复高考,78年政策会改变。
对于她来说,她早都知道这种生活是有期限的,所以可以始终保持心平气和。
但对于真正置身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他们是无法预测未来的,因而产生看不到这样生活的尽头而感到无助绝望痛苦,实在是太正常了。
有时这样沉重而无助的情绪足以压倒一些年轻人。
姚秀兰苦笑着摇头,“回去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迟早要回来。我成分不好,地主后代,文化也不高,长得又不够漂亮。爹早不知道死哪里去了,我妈大字不识几个,她能把我养这么大都得亏你妈心好。我啊,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什么出路也没有。”
白玲点了点头,“的确,说的也是。返乡过完年还是要回到插队的地方。你的成分也不好,地主后代,这辈子是真的只能这样了啊。只能留在这里的话,不如赶快找个本地人嫁了。”
姚秀兰听到这话,猛地抬起了眼睛。
白玲跟她对视,“只是在复述你刚才说的话而已。你看,我这么说,你就生气了。姚秀兰,你心里根本不是这样想的,何必要说这些自己都不相信的丧气话。我认识姚秀兰可不是会因为一点困境就被打倒的人。”
姚秀兰红着眼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知道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你这种大小姐,长得又漂亮,又有文化,你什么都有,所有的男人都喜欢你。宋健民被你甩了还是喜欢你。你当然不会担心什么出路。你根本不明白我到底有多难。”
白玲安静的听她说完,才慢吞吞的开口说道:“我明白的。姚秀兰,我实话告诉你,前几天夜里睡觉的时候,一个男人翻墙偷偷进了我的房子,他的手都伸进我的被窝里了我才被惊醒。”
姚秀兰紧张的站了起来,“人抓住了没有?你没出什么事吧?”
白玲见姚秀兰这这么紧张,一下笑了出来。
姚秀兰急了,“你怎么还笑啊?这么大的事你还笑得出来?你是不是傻了?”
“没事,我醒来啊,就抄起床旁边的桌子把他砸了个头破血流。这事你要是不信,你可以自己去团部问一问,这两天我们林场是不是一个QJ犯被公审了。”
姚秀兰松了一口气,坐回原位,嘟囔道:“你可真够彪的。”
“我只是想说,我跟你也没什么不一样的,长得漂亮在这种时候未必是什么好事,你大可不必羡慕我。
姚秀兰,咱们好死不如赖活着。日子是不好过,但大家都不好过。电池还有个正负极呢,否极泰来,只要活着就总有个盼头,万一明天日子就变好了呢?到时候咱们想回城回城,想上大学上大学。”
姚秀兰没好气,“你可真够乐观的。天还没黑就做上白日梦了。”
嘴上没好气,但让白玲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