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怎么了?燕桑榆,你怎么了?”
王老二怀里抱着一个人,用厚被子严严实实的裹着,只露出头顶和眼睛。
除了搭在红绿被面上颜色偏浅的卷发可以使燕苍梧确认那是他的弟弟之外,他几乎无法理智的认定被王老二抱在怀里的用棉被裹起来的好像只有一点点大的人是燕桑榆。
燕桑榆一向是个要强且顽劣的孩子,在同龄人还央求着父母抱,而不是自己走的时候,在人前他就强硬的拒绝了他的怀抱,拒绝他做出像是其他父子,母子,兄弟姐妹之间常见的那种把小孩高高举起来的动作。
他更愿意自己一个人走,拒绝别人的搀扶,以显示自己比其他的小孩更聪明厉害。
更别提近两年,燕桑榆已经不再满足跟同龄人比较,他更喜欢以‘男人’自居,把自己和成年人相提并论,行事做派都拿着成年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可此刻,他被裹得简直像个婴儿,那么安静。
换做平时怎么可能呢?
他到底怎么了?
冷风呼呼的刮着,燕苍梧已经听不清王老二在说什么了,他僵硬的接过那个被子裹着的人,用手拉开被子。
他就想看看他的脸。
只要没有看到他的脸,燕苍梧就不愿意相信这个人是燕桑榆,是他那个无法无天的弟弟。
“苍梧啊,对不住。我真的是对不住你。”
王老二狠狠的瞪了一眼王兴国,大冷天汗水一个劲的顺着额头往下淌。“前两天我拎了些鱼回来,我家这个小子就跟你家桑榆一起去鹿溪捞鱼。一群孩子一起去的,桑榆在河面上打了个洞,谁想到,河面根本没冻牢。桑榆,桑榆他掉进了河里。我已经修理了这臭小子一顿,你要是生气就抽他一顿。想怎么打怎么打。”
白玲扫了一眼王兴国。
这孩子尽管被打的看起来挺惨,但也就是脸上严重一些。
一般家长打孩子都是打外人看不见的地方,王兴国这一次专门冲着小孩的脸打。打给谁看,不言而喻。
这孩子身上干干净净的,看起来就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湿。
燕苍梧和王兴国就是一对狼狈为奸的好搭档,两个人都是出名的坏孩子,但两个人性情其实有所不同。
燕苍梧胆子更大,身体素质也更好,想到就去做,一个实打实的行动派。他完全不在乎大人的责罚,几乎不会在大人面前伪装。
王兴国倒是还愿意在父母和长辈面前装一装,不认识他的大人可能还会误以为他是个挺乖的孩子。有什么坏事,他经常出主意怂恿着燕桑榆去干。
上一次他家的半袋花生也是这么个路子,他出点子,装好花生,放在一个两个人说好的地方,然后支开父母,让燕桑榆上门拿。
没有被当场抓到,他就能混过去。
这一次多半又是他让燕苍梧去河面上打洞,自己站在河边,分毫未损。
白玲知道自己这样毫无理由的把一个孩子想得很坏是迁怒,但她真的有些控制不住的生气和难受。
为什么自己家的孩子躺着让人送回来,别人家的孩子还能站着回来?
王兴国哭的伤心,他对着燕苍梧鞠了一躬,“对不起。燕叔。”
燕苍梧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他一句话没说,转身进了房子,动作快的好像怀里的孩子是偷来的。
王老二追进来,“这孩子是连队战士救上来,说救得快。一共落水也没几分钟,苍梧又会水,应该就是冻着了。桑榆这孩子打小身体就好,我看没准捂一捂发发汗就好了。”
燕苍梧把燕桑榆在床上放下,看了一眼就转身去了另一个房间。
白玲本来就难受,一见燕桑榆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浑身上下都湿淋淋的,小脸浮着一层不正常的红,一下更难受了。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小孩的皮肤还残存着一股子湿气,但脸上温度烫的惊人,一时心里更难受了,不仅难受,还着急,火烧火燎的急。
她眼前一涩,抬手擦了擦眼泪,“不行。这么高的温度,马上得送去医院。”
王老二,“苍梧,你也别急,送医院,那可花钱了。而且这么远的路,又天黑。走夜路可不安全。”
燕苍梧走回来,这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他已经套上了一身厚厚的衣服,装好了一个水囊,手里还拿着一根绳子。
他抱起燕桑榆连人带被子的往自己身上捆,“我带桑榆去团部。”
白玲立马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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