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沈娆梳洗好先去了太后那儿,她去得已经不算晚了,但宜妃还是已经早早等在那儿了,一张巧嘴逗得太后合不拢嘴,连给太后梳头的从小宫女都笑得手有些打颤了,好在太后一向慈和宽仁,被扯了头发也不说什么。
宜妃见她进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沈娆连忙将她扶起来,心想要是后宫里的女人都能跟宜妃似的该有多好。
正说着话外面通传惠妃来了,惠妃打帘子进来的第一件事也是先向太后请安,再给皇贵妃请安,就算对着品级一样的宜妃,也客气地行了蹲安礼,当然宜妃也同时回了一礼。
看着这一幕,沈娆心想,这才是正常人的打开方式嘛,即使心里有龃龉,表现上的平和还是要伪装一下的,也就是小佟佳氏那种脑子长得跟别人不一样的,才能干出那种事儿来。
有了比较,沈娆就连看着惠妃都顺眼多了,趁着惠妃跟太后说话的时候,宜妃给她打眼色,让她上去帮太后梳头,沈娆笑着小幅度摇摇头,侧首在宜妃耳边说道:“姐姐去吧,我手笨,当真做不来这个。”
宜妃还想推辞,但看着沈娆完全没有上前的意思,又不想侍奉太后的机会被惠妃抢走,对沈娆略点了点头,起身走到太后身后接过了梳头宫女手中的篦子,一边为太后篦头发,一边跟她老人凑趣说话。
宜妃这么一动,惠妃就显得没地方去了,她本也想去太后身边奉承的,不过和宜妃不同,她没有存着多少讨好太后的心思,只是不想与皇贵妃一处罢了。
然而屋里就这么几位正头主子,惠妃再不愿意,还是走到了皇贵妃身边,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了,两人一人捧一盅砖茶,默默无话。
沉默许久,还是惠妃先忍不住开口道:“看着娘娘精神不大好,可是昨夜累着了?”
沈娆没多想,揉了揉额角道:“没什么大事,就是第一回出远门不太适应……”
“是,这外边也就看两天新鲜,时间长了哪有宫里舒服,妾身也成日盼着回京呢。”惠妃笑着附和,她在面对沈娆时多少有点心虚。
皇贵妃帮过自己两次了,而且次次都是救命之恩,不管是当初阻止自己闯慈宁宫偏殿还是没有声张自己在皇上昏迷时的所作所为,她都应该感激的。
但她心里实在过不去那道坎儿,倒不是嫉妒她受皇上宠爱,只她养着太子这一条,自己就没法俯就,她总会想着是不是自己低了头,自己的大阿哥是不是从此也要矮太子一头了。
“惠妃姐姐这话可不实在,过了孝陵就该往漠北走了,别说车马劳顿了,就是天上下刀子只怕都挡不住姐姐见儿子的心呢。”宜妃插嘴笑道。
惠妃被说中心事一愣,也跟着笑开了,当娘的惦记儿子天经地义,她也没什么可遮掩的。
太后和沈娆也都带着善意的笑,这时刚进来的宁谧太妃却突然开口了:“可不,别说惠妃惦记,我这心里都见天儿打鼓呢,谁不盼着啊,皇上可是定了太子殿下亲自劳军呢,这是何等的荣耀啊。”
作为裕亲王的生母,宁谧太妃这话说得可真是滴水不漏,既有对皇恩浩荡的感激,又因为大阿哥在福全帐下的事显得与惠妃格外亲近,还提到了太子以储君身份犒赏三军的荣宠,表达出了对太子极大地尊重,这是给足皇贵妃面子。
沈娆笑笑接下了这份好意,又亲自把宁谧太妃让到上座,宁谧太妃没有推诿反而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沈娆一眼,沈娆一愣随即顺着太妃的视线注意到了惠妃此时极为尴尬的面色,有些不明就里。
太妃的话有什么会叫她不舒服的地方吗?突然沈娆神色一凛,惠妃不满太子劳军?
她想起在宫里时康熙对胤礽的教导,他说你是储君,和兄弟们是不一样的,你要学会把自己放在主宰的位置上思考问题,而不是想着下场和众兄弟事事争个高低……
惠妃若仍存着叫大阿哥出人头地的心思,自然不愿意见到胤礽犒赏胤禔的一幕。那昨日小佟佳氏突然对着四阿哥发难,其中有没有这位惠妃娘娘的手笔呢?
沈娆深深看了惠妃一眼,又很快恢复了笑脸,轻声陪着宁谧太妃说话,她今天要做的事儿若能得这位娘娘相助,那可就真是板上钉钉了。
“娘娘交给我的虾须镯,臣妾戴着了,只是到底没能全了姑母为我添妆的情谊,只盼着来日等我小叔家的妹妹出嫁时,能将这宝贝赐下去,也算是咱们女人家的传承了。”沈娆将宽大的马蹄袖一折,露出白莹莹的纤细手腕来,一对赤金的镯子挂在上面,显得格外贵气逼人。
宁谧太妃笑着点头:“可不就是这个理儿,一家子一家子,砸断了骨肉连着筋,骨肉亲情错不了的。”
沈娆点点头:“娘娘说的是,说起这个还是谢谢娘娘呢,裕亲王阵前有勇有谋,立下赫赫战功不说,对我小叔也是极照顾的,臣妾早该给您磕头道谢呢。”
宁谧太妃连忙伸手按住她:“这可使不得!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说着往沈娆这边倾了倾身子,小声促狭道:“这要深说起来,还不一定谁谢谁呢,福全再好也是他们爱新罗觉家的人,费扬古才是咱们本家呢。”
宁谧太妃说完朝她眨眨眼,这话可不能外传,儿媳妇向着娘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