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绳子确实是我拿走的,一直放在沙发下面,除了星期三外其他人不知情。”
提起这个,萧何就有些感慨。
他本想把麻绳放在自己房间,但他平时就没有关门的习惯,其他人格活动的时候,很可能会发现。
不如藏在沙发底下,只有星期三打扫卫生会打扫到那。
星期三与星期一一样,是个保护型人格,萧何觉得他肯定能理解自己。
——他们一切的准则都是保护自己,绝无与宁浩继续沉沦的可能。
与他所想的一样,星期三确实发现了麻绳,但他什么都没有问,甚至在那留下了一张画着笑脸的便签。
萧何轻声道:“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纪念,不是吗?”
“这一点也不好。”宁浩闭了闭眼睛,声音干涩,语气带着难以遏制的彷徨,“我差点……就失去你了。”
他不敢想象如果萧何的人格彻底消失会怎么样,或许他会彻底失控,或许他会发疯,或许他会跪在萧何的尸体前痛哭流涕、将所有的人都拉去陪葬……
但显然,显然……他无法接受那种结果,连想象一下呼吸都会痛到发麻。
宁浩看着萧何苍白的面容,恍惚间觉得他已经变成了尸体,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仅仅因为他的一次失误。
为什么麻绳会在萧何手中?
难道萧何依旧无法接受自己失手杀人的事实,他想去跟警方自首,借着这次机会离开自己……
宁浩无法拉住自己的思维,那根束缚着理智的麻绳摇摇欲坠,下面便是他已经破碎冻结的心脏,连同血液都凉了大半。
他感觉自己在不断嚎叫着什么,彻底僵硬的脸颊却让他一句话都无法说出来,只能一点点看着,看着……
“——宁浩!”
青年猛地睁开眼睛,从萧何那漆黑的眼中看到了不知何时泪流满面的自己。
“我在。”宁浩喃喃道,“萧何,你还活着,对吗?”
“我当然活着。”
萧何深深呼出一口气,一年前的事情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刺激。
只不过比起宁浩所想的那些有的没的,他对精神病院的印象更深一点。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又或者未来——”
萧何敛下眸,语气不徐不疾:“我都不会让那种情况出现再出现了。”
他学催眠就是为了彻底排除这个可能,虽然目前没有其他人格的配合,他无法彻底链接彼此。
但催眠自己倒是做得成功。
萧何——星期一,很早便对着镜子催眠了自己。
他所选择的锚点便是他自己的人格,一旦出现人格解离的情况,星期一会瞬间激活锚点,以自己沉睡作为代价,保全其他人格。
这件事情宁浩不知情,其他人格也不知情,仅仅作为“星期一”的私人欲望,在心底缓慢发酵。
宁浩不知道萧何心底在想什么危险的东西,他以为萧何这句话的意思,是指他目前对他所做的行为。
他像是滩涂上搁浅的鱼在沙发上徒劳弹跳,险些将萧何掀下去,他激动地道:
“萧何……萧何!你别这样想我!我不是要擅自主张的意思,真的……我不会让一年前的事情再发生了!”
“……不要把我排除在计划外面。”宁浩的声音哽咽了起来,“别不要我……”
太阳不紧不慢地走着,阳光被高楼大厦遮掩,往屋内投射了一层薄薄的灰影。
萧何的白衬衫上缓缓晕开一片血色,绷带终究没有兜住刻意撕裂的伤口。
换在平时,一定是宁浩激烈地对他发出责问,手忙脚乱地给他安排一堆没意义的检查。
而现在……
萧何横坐在宁浩身上,指尖缠绕着麻绳,看着哭得狼狈的青年,心中竟出现了一种荒诞滑稽的想法。
他的身躯微微一颤,很快又遏制住,像是潜伏在暗处的猎人,将暂未完善的想法压在心底。
“我并不是跟罗飞警官关系好,才答应他查案的。”许久,萧何开口道,“我想通过他们联系童建军,询问关于催眠的事情。”
“星期天的精神状况有反复,我很担心他。”
宁浩脸都哭成花猫了,闻言还是哑着嗓子积极道:“我去把他绑——请过来!”
反正他钱多。
萧何深深看了一眼宁浩,言简意赅:“你确定要接触跟警·方相关的催·眠大师?”
两个重音把宁浩干沉默了。
他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地道:“所以,你不是喜欢罗飞?”
“不喜欢。”
“那慕剑云?”
“你自己去问星期二。”
“……哦。”宁浩蔫了。
跟萧何相处的唯一让他难受的一点就是,每个人格的交际圈和性格都不甚相同,他很难跟进他们的人生。
将差点发疯的狗狗安抚住,萧何将麻绳的另一头系在了桌角,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坐到僵硬的身体。
宁浩五花大绑地蠕动了一下,委屈巴巴地道:“萧何QAQ。”
“别吵。”萧何重新拿出手机,拨通了罗飞的电话,淡淡地给了他一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