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刘启很快反应过来,将目光从刘婵身上收回后,立刻怒斥刘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还不赶紧下去!”
这刘荣是失心疯了吗?他知不知道栗姬犯的是什么罪!
“父皇!”刘荣掷地有声,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儿臣作为皇子,无法劝诫阿母,理当与阿母同罪!”
对于这个倔脾气上来八匹马都拉不回的儿子,刘启也是无可奈何,他忍着怒火威胁道:“若是朕要处死栗姬,你也要同罪吗?”
谁料刘荣回答得异常果决:“母子一体,儿臣愿意受罚,就算父皇不罚,儿臣也无颜面苟活。”
没想到刘荣能将话说道这种份上的刘婵微微挑眉,她这位长兄倒是真有几分胆量。也不知道在历史上废太子刘荣与前来行刑的郅都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副场景?怎么会最终会落得个畏惧审讯,自杀而死的结局?
“荒谬!”刘启勃然大怒。
这是在用他的命威胁朕吗!
馆陶公主本来想煽风点火,但听完刘荣说的这番话后,赶紧闭上嘴当哑巴。
刘婵见状,适时站出来说道:“父皇别生气,荣兄此举说明他是纯直之人。”
兄妹俩不过是去偏殿里说了一会话,出来时刘荣就变了口吻,是个人都能看出这其中必有猫腻,这猫腻就出在刘婵身上。
但刘婵是巫蛊之术的受害者,两人之间的谈话又没有别人听到,被个七岁小孩摆了一道的刘启只能面色阴沉道:“他是纯直之人,你呢?”
亏他还以为刘婵是为手足之情去安慰刘荣的,她就这么安慰人?
这话问得王夫人心里一哆嗦,赶忙用目光看向刘婵。
刘婵假装听不懂她爹口里的逼问之意,缓缓道:“女儿自然也是重视手足亲情之人,怎能忍心看荣兄受罚?愿父皇怜悯荣兄一片孝心,不要对栗夫人过多苛责。女儿的身体女儿清楚,女儿也不信区区巫蛊会伤到我。”
栗姬的生死微不足道,可若是绑上刘荣,刘启就拿不准主意了。
这件事迟早会传出去,若他不罚栗姬,满朝文武会怎么想?若他罚了栗姬,窦家跟梁王定会以刘荣的话为把柄将皇长子踹下去。
要不是皇子公主的立场无法与梁王结盟,天生便站在梁王的对立面,刘启都要以为梁王的势力已经渗透到后宫来了。
他的余光扫过王夫人,见王夫人脸上的惊慌之色不似作假后,又收回了目光。
想想家宴那件事吧,王夫人估计也被她女儿瞒在鼓里了。
“此事容后再议,先将栗姬幽居别宫,刘荣就在这跪着想,不想清楚不……”
刘婵又说道:“父皇,荣兄性子倔,之前劝栗姬的时候就曾跪晕过。”
原本懂事体贴的女儿一而再再而三违背他的意愿,但说出来的话却又让刘启不得不听,他只能压着火气道:“将皇子刘荣禁足。”
刘婵:该说不说,刘荣这脾气真是让所有人都束手无策,连刘启都不敢轻易罚他。
局势失衡让刘启感到不安,但再不安也只能走下去。
他瞧着一直不显山不漏水的长女,一时间竟然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回过头来想想,或许他从来没看懂这个女儿,若是看懂了,也不至于每次都被她的言行打个措手不及。上次家宴上她站在他这边,这次又跑到他对立面,真想撬开这孩子的脑壳,看看里面究竟都装了什么!
刘婵对刘启的怒火无所畏惧。
这件事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错误,刘启就是想罚也没理由罚。
不粘锅刘启遇上了另外一个不粘锅,方知道这东西究竟有多棘手。
但刘启想,无论如何刘婵只有七岁,七岁小孩还能翻了天不成?
不管她在想什么,只要有想做的事,就会有行动,派几个人盯着她不就得了。
“婵儿身体本来就不好,遇上这事后更得注意,朕命少府多派几个宫人照看你。”
刘婵很快接受,对着刘启笑着行礼道:“多谢父皇。”
想派人盯着她那就盯呗,反正这些人没办法把她的脑子撬开。
眼见刘婵是个戳不出脾气的,刘启也不想在她身上多费心思了,栗姬的事牵扯甚大,他还要去商议该如何稳住局势。
刘启一走,从头到尾都提着一口气的王夫人差点瘫倒,刘婵眼疾手快将阿母扶住,还没怎么样胳膊就先挨了狠狠一掐。
“嘶——”刘婵痛呼。
隔着衣服都好疼啊!
王夫人给了刘婵一个回去再收拾你的眼神,而后对馆陶公主道:“今日多谢馆陶公主为婵儿做主。”
压根没想为刘婵出口气的馆陶公主顺着应承下来:“没事,都是分内之事。王夫人还是赶紧带着婵儿去休息吧。”
也让她独自一人捋捋事情的来龙去脉。
刘姝跟刘妙年纪小,他俩一直等在猗兰殿没出去。看见长姊回来后,连忙迎上去,刘婵摸着两个妹妹头安抚道:“没事了,你们放宽心。”
刘发作为全场唯一局外人,没有王夫人的准许也不敢擅自离开,如今见刘婵掺着王夫人回到猗兰殿里,连忙上前道:“王夫人这是怎么了?